那是顾真去找杨春生,抢夺电费明细的那一天。
杨春生虽然十分隐,晦的谈及当年的事情,但‘爆炸’‘电费’等字眼,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那一种可能。
顾真放完录音,孙维启的脸色已经惨白一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眯着眼,十分痛苦。
顾真不想给他辩驳的机会,直接问:“现在你知道了吧,我想要的就是当年父亲身亡的真相。”
孙维启看着她,眼神复杂:“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反倒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
“因为……我渐渐发觉,我以为的真相,或许不是真正的真相。”
四年前,因为被方遥找小混混收拾,顾真装死,意外听到了关于自己父亲身亡的‘真相’。从那时起,她的心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她重生的意义,在那一天附加了这一条。
她放弃高考,加入孙家公司,想要探查他们隐藏的秘密。
这样一对草菅人命的父子,平日里一定会暴露出狐狸尾巴。
可顾真无论是做小职员还是副总经理,她能看到这个食品公司一派欣欣向荣的表象和更加充实的内里。
孙守山改名孙科海后,或许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规避掉不必要的麻烦。这个人表现的如此精明,实际上却偏偏胆小怕事,连杨春生都处理不好,任人敲诈。他好色,没有自控力,脾气不算温和,最关键的是,他十分爱他的儿子。
这样的大叔,会因为偷电漏电而杀人灭口吗?
顾真看不出任何端倪,于是将视线转移到孙维启身上。
食品添加剂的危机是她为了得到孙维启信任抓住的机会,但她也看到了,危机之下,孙维启并未惶惶不安,甚至不出意外的话,他有其他方法解决这件事。
公务之外,孙维启处理徐铭林盗窃的方法,也是为了不损害顾真的名誉。
生活之中,大娘饭店的庆生餐,无微不至的照顾……
越是接触,顾真越是困惑。
这样的孙维启,会是害死她父亲的凶手吗?
还是他只是在假惺惺的做戏?他或许早就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了,不过是在丢出一块块诱饵,让自己放松警惕?
可是,诱饵会在深夜载她赶夜路回家,然后睡在冰冷的车厢里吗?
顾真彻底动摇了,她发现,她相信孙维启更多一些。
顾真将手从兜里抽出来,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你最好能够给我一个合理的真相。”
孙维启也喝了口水,因为喝的急了,干咳了两下,渐渐稳住气息。
“我没想到会再见到你,顾真。”
上次见到她,是在顾光耀的葬礼上,孙维启遥远的看着,那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头发黄黄的看起来营养不良的身影,竟然能忍住泪水,主持完整个葬礼。
她的母亲已经难过的泣不成声,家里再无顶梁柱的时候,这个小姑娘站起来了。
孙维启回了家,孙守山已经决定离开营子乡,去大城市闯荡闯荡,作为父亲,他怕孩子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或许换个环境,孩子慢慢就忘了。
孙维启问孙守山:“咱们赔偿了她们家多少钱?”
孙守山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千,这已经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了,足够她们好好生活下去。”
面粉厂爆炸,孙家遭受到的损失何止这些,这么多年来的经营,都付之东流。
孙守山此刻全部家当加起来,也缩水不少,然而他还要为东山再起做准备,能拿出一千块钱,已经是不少了。
孙维启咬咬牙:“给我准备的出国留学的钱,拿出来给她们家吧。”
孙维启的母亲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行!你这孩子,家里赚钱就是为了送你出国长见识,这钱连家里生意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想过动,我不同意!”
“孩子,爸知道你愧疚,但咱们做的补偿,真的够了。”孙守山摸了摸孙维启的头。
但是孙维启仍然十分坚定:“我不出国了,爸,妈,这笔钱,就当做是我补偿给她们家的!”
“你咋说不听呢?那个电工不是自愿去灭火才死在里面的吗?不是你的错!”孙守山最怕的就是孙维启经历了这一切,放不下这块心结。
孙维启声音冷冷的:“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起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