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朝廷派来监督的中层官员来说,每天坐车人都快散架了,反正杨云又不会平白无故消失无踪,目的地也一致,根本就没必要亦步亦趋,太过折腾自己。
说到底杨云既是国师又是国舅,还是剑南道节度使、侍中、中书侍郎,这样的高官他们开罪不起,也就把监督的事当走过场,想的是如何敷衍了事。
懈怠之心一起,这些人便慢悠悠赶路,反正沿途有护卫护送,不怕山贼和土匪,正好可以欣赏沿途风景,吟诗作赋,好不快哉,把这次赶路当做难得的旅游机会。
于是这便给了杨云足够的喘息机会,可以自由地穿梭于美洲大陆和大唐之间。
……
……
杨云于七月下旬过蜀道,八月十二抵达益州。
这跟他一年赶赴益州的时间差不多。
正好是中秋前,乃是蜀地秋粮入库的时候,杨云到来正好方便征调粮食和兵士,统领兵马征讨吐蕃和南诏。
杨云抵达益州州治成都,前任剑南节度使张宥出城迎接,跟随张宥一起出来欢迎的还有州县官员和地方士绅,队伍蔓延数里,旌旗飞舞,锣鼓喧天,场面恢弘。
杨云坐在马车里,精神力外放,粗略估算了一下,加上围观百姓,足有四五万人之众,在这年代非常少见。
再一想,心中了然。
大概是益州百姓觉得这里是杨云的老家,当初杨云曾在蜀地留下一些事迹,比如拿出帮助什邡官府退敌的火符咒,推出高度酒和酸梅汤,还相助上一任节度使王昱打败吐蕃人,各种传言添油加醋,把杨云说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就连王昱在会野城的失败,都说成是杨云精通谶纬之术,早就算出来了,所以弄了个假师傅武尊出来,金蝉脱壳离开蜀地,到东都洛阳后立即预测到地动,拯救万千黎民,其后修复老子道像,朝廷感念其功绩加封国师,风头甚至压过了传说中的仙人张果老,由此更增加了杨云身份的神秘感。
更多人以为杨云就是活神仙,都想亲自瞻仰一下杨云的风采,沾一沾仙气。
可杨云并没什么特别之处,走下马车时,跟常人无异,令前来迎接的百姓大失所望。
张宥带着官绅过来跟杨云打招呼,其中有不少杨云认识,正是一年前相助王昱的那批人,不过数量不多。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任何时候都奏效,张宥上台,地方势力重新洗牌,包括刘清媛所在的刘家,本来算是成都的顶级豪门大户,在张宥的打压下也明显没落。
“国师远道而来,本应休息,但在下迫不及待动身赶往长安,这蜀地军政,需要尽快跟国师交接……”
张宥之所以没撂下官印提前离开,便在于他要跟杨云当面交接,一方面杨云在朝的地位远超他,又是国舅爷,前途无量,若不好好巴结,将杨云侍候舒服了,担心将来杨云给他穿小鞋;
另一方面,涉及到接下来对吐蕃和南诏的战事,朝廷一直没有大张旗鼓宣扬,需要他将剑南的家底交待清楚。
不过大唐这边的动静,不可能瞒得住南诏人,毕竟此时南方丝绸之路极为发达,南诏在益州不知部属有多少探子,另外吐蕃那边想必也会很快察觉,而杨云这个新节度使的到来,注定是要执行李隆基交托的任务,吐蕃和南诏自然会加强防备。
杨云跟张宥一起骑马进城,城内仍旧是夹道欢迎的热闹景象。
百姓站在街道两边围观,都想亲眼目睹杨云的风采,跟城门口欢迎的人一样,他们非常希望看到杨云仙风道骨的一面,却未料入目所及却是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少年郎,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此时节度使府门前,正不断有人从从里向外搬东西。
张宥会将他的家当带走,杨云需要重新布置府宅,这就是个公衙,作为私宅所有家具器物等都需要自行添置。
杨云本身便有职田和俸禄,同时朝廷还划拨有一笔丰厚的安家费,大概就是让他添置这些居家的东西。
但其实根本就不用杨云自己出钱,地方官绅就会自动孝敬,怎么说如今的杨云已然是统领一方的封疆大吏,整个剑南道都是他的辖地,巴结如今已经贵为右相的杨云比拍张宥和王昱的马屁更有前途。
张宥见自己的家当没搬完,还落到杨云眼里,不由面色羞红,惭愧地道:“下人粗鄙不懂礼数,到现在都没收拾妥当……国师若有喜欢的家具,只管吩咐一声,就当是在下送给国师的。”
杨云用古怪的目光打量张宥。
这种送礼的方式简直闻所未闻,你送也送点新东西嘛,送一些老旧的家具算几个意思?
杨云只能理解为张宥为掩饰尴尬而做的敷衍搪塞之语,并不是真心想送,于是笑了笑,说道:“我一介方外之人,不太习惯这些尘世间的器具,还是自行添置一些合用的家俬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