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太后冷冷一笑:“本来不确定的,现在看你的反应,我确定了。积水潭事件我不记得,但是旋磨台上我记得清清楚楚,原本李太后要来给我祝寿的,即将开宴时她不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巧?”
永兴帝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母后为了主持选秀之事怨恨你,但她是我母亲,我已经惩罚她了,还把舅舅一家子弄到边关,离开京城。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了。”
纪太后觉得好笑,“我是嫡母皇太后,选秀当然是我主持。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和别人的女人分享你?她却因为这个嫉妒我。”
永兴帝忙道:“她们只能分享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始终只爱你一个。”
纪太后一愣,而后嘲笑道:“这句话先帝也对我说过,你们真不愧为是父子,连情话说的都一样。我要是真信了,可活不到今天。”
永兴帝更急了,“我们不一样,我和父皇真的不一样。”
“不一样?”纪太后指着慈宁宫方向,“她要杀了我,连同肚子的孩子一起杀,丝毫不念过去我对你们母子的恩情。你亲舅舅的死士动的手。死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太后和国舅爷恐怕是早有准备,就等着我把你扶上帝位,然后杀了我,过河拆桥是吗?”
纪太后连连质问,根本不给永兴帝任何情面,“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死了两回,而现在,你所谓的惩罚,居然只是打杀几个奴婢,几个家仆?你亲娘和你舅舅,你几个表哥表弟都全须全尾活的好好的?”
纪太后的目光再无柔情,只有怒火,看得永兴帝胆寒,“我总不能杀了自己的亲娘和舅舅,去年我继位之时,若不是舅舅带兵镇守京城,那些来京城奔丧的藩王们恐怕有了不好的心思,他是有功的,我给他机会,在边关立军功,到时候将功赎罪——”
“住口!”纪太后说道:“你的太子位、你的皇位,是你生母和舅舅的功劳大,还是我的功劳大?”
“他们是你的亲娘,你的舅舅。我是什么人?一个用完就扔的外人?我肚子里孩子还是你的骨血,是骨肉亲,还是舅舅亲?我和你娘到底谁重要?”
纪太后眼中的怒火变成失望:“他们要杀我,两次!都到了非要置我于死地了,你说放就放了?”
“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不是你。受害者是我,我!”
纪太后拍着自己的胸脯,“难道仅仅因为你和我上过床,你就有资格替我原谅这群愚蠢又大胆的蠢货了。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擅自处置他们,在你心里,我是谁?一个你随便操纵的傀儡吗?”
纪太后的怒气简直要掀翻广寒殿的屋顶。
永兴帝被逼的没办法,只得缴械投降,“你要怎样才能满意?”
纪太后说道:“我现在要见你母亲,鼓对鼓,锣对锣的把话说清楚。还有,三天之后,我要见到你舅舅的人头。”
永兴帝惊呆了:“这——”
纪太后说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们知道我有孕就杀我,害死我的孩子,我还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活着?他们两个是主犯,必须死一个。谁死你自己选。涉及死生大事,我不能退,我要是退一步,将来我在宫廷就没有立足之地了,谁都能踩到我头上去。”
永兴帝左右为难,亲娘和舅舅居然如此大胆,他始料未及,纪太后正怒火中烧,她肚子里又怀着龙嗣……
见永兴帝犹豫,纪太后拿起一个瓷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那天我要不是摔进水潭里,我的身体就和这个杯子的下场一模一样了。”
纪太后捡起一个花生大小的碎瓷片放在永兴帝的手掌上,“我们的孩子应该有这么大,它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需要我们的悉心呵护才能长大。如果那天我直接跌下旋磨台,摔在山石上,这个孩子就像瓷片一样粉身碎骨。”
当幻想中的孩子有了实体的触感,一切都不一样了。
永兴帝看着手掌的碎瓷片,做出了选择:他和李太后母子关系破裂,但是他不可能杀自己的母亲,唯一的选择,就是死舅舅,就当提前在正月里剃头了。
永兴帝被纪太后说动了心,如果不给他们最痛苦、最深刻的教训,那他们的爱情、孩子,包括身为皇帝不容侵犯的尊严就成为一个笑话了。
永兴帝吩咐东厂厂公怀安去办死舅舅这件事。
纪太后对怀安说道:“这件事不要做成死于乱军之中,承恩伯不是普通将军,一国国舅死了,必然会引起两国争端,皇上登基才一年,根基不稳,不宜发起战争,你就做成死于意外。”
怀安应下,“是,太后英明,奴婢这就去办。”
且说怀安去解决国舅,李太后也被请到了琼华岛广寒殿。
李太后和纪太后两人对阵掰头。
一边是亲娘,一边是嫡母加情人,永兴帝帮谁都是错,但他又不敢不露面——万一真的撕起来,他不愿意看到这两个女人受伤,只得把脸放到一边,不要了,站在中间调和,以防两个女人出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李太后一见纪太后,目光就忍不住往她肚皮上扫。
纪太后冷笑道:“看到我好好的,你是不是就立刻不好了?”
已经撕破脸了,李太后一改往日谦卑的姿态,反讽道:“那当然,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我养的是儿子,却不知我也在给你养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