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冷冷的扫了小女官一眼。
小女官被刀子般的眼神吓得一愣,但还是上前了一步,“看守库房是我们职责所在,这官司就是告到皇上那里,我们也不怕的。”
孔雀亮出腰间长刀,小女官吓得惊呼,“啊!有人要抢内库呜呜——”
孔雀捂住了小女官的嘴。
小女官拼命挣扎,双脚凌空乱踢,几下子就踢翻了案几,案几上的茶碗还有装着零食的红漆五格攒盒稀里哗啦摔了一地。
听到外头的动静,蔡眀姬打开门,“放开她,你们要抓的人是我。”
十年了,三十二岁的蔡眀姬并没有多大变化,中等身材,头戴女官的乌纱帽,帽上簪着樱花绢花,穿着沉香色通袖袍,绿色花缎马面裙,相貌清秀,一股书香门第的沉静优雅之气。
孔雀不敢放啊,一旦放开,这个小宫女就瞎叫叫,闲杂人等聚集而来,纪太后的身份就要泄露了。
纪云见到活生生的蔡眀姬,就像看到救星似的,对小女官说道:“我们不是坏人,奉太后之命找蔡女史问几件事情,此事需保密,你不要大声嚷嚷,我们就放了你。”
小宫女眨了眨眼睛。
纪云吩咐孔雀,“放开她。你和她在外面守着,我和蔡女史进去说话。”
纪云走进蔡眀姬的丁字库。
丙字库存着布料,丁字库则是各个官窑烧制的官瓷,官瓷除了供给宫廷使用之外,皇帝还会赏赐给藩王和大臣,或者藩国使节们,这里就是瓷器的天下。
蔡眀姬性格稳重,她从二十岁进宫就看守丁字库,至今十二年了,一直没有离开。
蔡眀姬拿起鸡毛掸子,拂了拂椅子上的浮尘,“太后请坐。微臣这里只有粗茶,恐怕不能入太后的口,惊闻太后寿宴遇刺,这入口的东西就不献茶了。”
纪云坐下,蔡眀姬站着。
自从进库以来,纪云几乎眼睛都不眨的看着蔡眀姬,指着身边的椅子说道:“你也坐。”
蔡眀姬说道:“微臣不敢。”
纪云张开嘴,嗫喏几下,那句“赐座”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想了想,纪云干脆站起来说话,既然不能同坐,那就都站着。
太过激动,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纪云说道:“蔡姐姐为何将我拒之门外?”
蔡眀姬眼观鼻,鼻观心,微微垂下眼眸,没有和纪云对视,“微臣早就和太后说过无数次了,微臣始终不忘初心,对富贵荣华没有一点兴趣,只想守着一个仓库过一生,过平淡的日子。微臣不想升迁,也不想当皇帝的女人,十二年来,始终都是个八品女史,微臣觉得这样就挺好。”
面对蔡眀姬的冷淡,纪云百口莫辩,她不能说自己被人夺舍,霸占了这具身体十年整,蔡眀姬不会相信的——换成谁都不信。
可到了这个地步,纪云不得不说,蔡眀姬亦师亦友,是她最信任的人,她别无选择。
纪云猛地握住蔡眀姬的手,“蔡姐姐,我……我完全不记得十六岁生日之后的十年发生了些什么,我只晓得十五岁最后一天,我们一起去司钥库交了仓库钥匙,去饭堂吃饭,你还把加的鸡腿送给我了,我晚上睡觉,醒来时,十年过去,我成为太后。我不知道怎么当的皇后、太后——”
“够了!”蔡眀姬甩开纪云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指着仓库门,“太后请回!”
纪云忙道:“蔡姐姐!你听我解释!”
蔡眀姬终于肯正眼看纪云了,但是目光满是失望和愤怒,看来是怒火攻心,连尊称礼仪都忘记了,骂道:
“我受够了你的花言巧语!所有接近你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你杖毙了金锁,把她的儿子圈禁在凤阳,你还害得曹静至今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请你离我远一点,我只想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