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来的人太少,伺候的宫人也都战战兢兢,没有心情交谈,纪云消息封闭,躺了一天一夜,所知道的现状实在有限。
夜深了,值夜的宫人歪在熏笼上打瞌睡,纪云等到宫人鼻息悠长稳定,应是睡熟了,这才睁开眼睛,悄悄从被窝里钻出来,光着脚走下床榻。
她首先要搞清楚“我是谁”这个问题,所以,她走到梳妆台前,拨开了蒙在镜子上的镜衣——据说镜子会摄人魂魄,镜子不用的时候都用布蒙起来,这块布叫做镜衣。
纪云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就是她自己。
不可能!一定是我眼花了!
纪云左手拿着镜子,右手举着一盏琉璃灯,琉璃灯几乎贴着她的脸,透明的琉璃灯罩差点将她脸上的汗毛给烫没了。
铜镜在手里瑟瑟发抖,没有看错,就是纪云本人。
纪云还是不敢相信,她放下镜子和琉璃灯,扯开了衣襟,露出右肩下的锁骨。
锁骨的肩窝处,赫然有一颗米粒大小的嫣红色的胭脂记!
如果相貌是巧合,不可能连胎记都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接受夺舍的现实,现实却再纪云一拳重击,根本不是夺舍,她就是太后本人。
纪云又开始慌乱了,她环视一圈卧房,看到窗台桌子上摆着一本砖头厚的书。
这是一本年历。
纪云拿起历书,见上头写着“戊申年二月初七,利祭祀、诉讼、迁徙。忌嫁娶、安床、动土。凶神在正南,喜神在西北。”
纪云清楚的记得,她最后一次钻进被窝时,是“戊戌年二月初五”——也就是她过生日的前一天,所以她不可能记错。
从戊申年到戊戌年,正好是十年整。
宫人谈论昨天太后过生日遭遇刺杀,今天是二月初七,那么昨日就是二月初六——纪云的生日。
纪云现在肯定她就是纪太后本人。
十年,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之间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只想做一条混吃混喝,慢慢苟到退休的咸鱼,怎么变成了一飞冲天的凤凰?
为什么这十年就像被人偷走了似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纪云用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推断目前混乱的局面:夺舍!这十年我一定是被人夺舍了!
有一个灵魂霸占了我的身体,成为太后,十年后,夺舍的灵魂走了,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可是,我不想当什么劳什子太后啊!
纪云脑子里狂风暴雨,窗外突然变亮了,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纪云像条泥鳅似的溜回到床上。
值夜的宫人也随之惊醒,扶着熏笼站起来。
此时快三更了,永兴帝刚刚批阅完奏疏,来探望纪太后。
见太后依然没醒,永兴帝把宋院判叫来,正欲痛骂,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进来说道:“皇上,李太后来了。”
永兴帝赶紧去门口迎接亲娘,李太后屏退众人,和儿子说体己话,“你忙着国家大事到深夜方休,还要操心纪太后的病,要保重龙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