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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左韶风感叹,“入宫后就同外界隔绝开来,既不知民情,也不清楚朝堂事,也就没什么可写的了。”
酒温好了,左韶风亲自提着酒壶,为严徽斟酒。
严徽恭敬道谢,耐心等着左韶风接下来的话。
左韶风道:“听说你家中还有弟妹,不知年纪多大了,可有婚配?”
严徽微微一愣,方道:“小弟来年就要满十八,小妹也已及笄,家中准备等上了京后,好生为他们相看。”
“正是好年纪。”左韶风感慨,又问严徽家中高堂的年纪,身体健康,又说到弟妹念书的情况,竟是和他闲话家常起来。
以左韶风的身份,想要知道严徽的情况,何用亲自来刺探情报?他这是真的把严徽当作救了女儿的恩人,亲切攀谈闲聊。
严徽在旁人面前能摆出老成持重的模样,但是在左韶风这样经历过风波大浪的权臣武将面前,也不敢有丝毫拿乔。
“少侍有些紧张?”左韶风笑容深邃,微眯了一下眼,“可是我的话太多,让您不自在了?还是我没有像别的人那样,继续哀叹你的才华没有得到赏识,让你觉得有些意外?”
严徽如被人用手戳中了心口,暗道姜不愧是老的辣。他也不再假装稳重,心悦诚服道:“太尉果真洞悉人心,在下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左韶风呵呵笑着,摆手道:“少侍才华横溢,常人都会替你惋惜,我也一样。可能有些人还会觉得,我一定会趁此机会游说你,拉拢你,让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严徽举杯,遮住嘴角的尴尬。
左韶风背着手走到窗前,眺望着梅园雪景。
“众人都觉得,我被陛下削了兵权,一定心怀不满。我门下子弟门生近来广遭弹劾贬官,我也一定焦躁不安。他们却是没想到,我不仅是一个左家人,我还是陛下的臣子,是大雍的将士。我的职责是辅佐陛下,镇守国门,护住一方百姓的安危。这天下的繁荣安定,亦有我的一份贡献。我多年辛苦,又怎么能因个人私欲而毁之?在这之外,个人荣誉得失,家族兴衰,那都是小事了。”
严徽起身,朝左韶风恭敬一揖。
“太尉高洁无私,心怀家国天下,在下深感愧疚……”
左韶风爽朗大笑:“少侍才华横溢却受名声牵连。我则是受身份的牵连,被世人所不解。我们俩都饱受偏见之苦,冲这儿,就当浮一大白!”
说罢,吩咐侍从新开了一大坛剑南烧春,一副要同严徽一醉方休的架势。
严徽不用试就知道自己的酒量肯定不如左韶风,却又不好拒绝。
正在心中叫苦,左家一名管事快步钻进了暖阁里,一脸欲言又止。
“出了什么事?”左韶风正色道。
那管事道:“太尉,就在方才,赵将军领了陛下的命,带兵将刑部白侍郎府围了。协同御史中丞一起抄家。”
暖阁内有片刻的寂静。
“白侍郎,白德会?”左韶风问,“他可是东君的堂兄,不是什么出了五服的旁枝亲戚……什么罪名?”
“受贿,以权谋私,以至造了冤假错案……御史中丞李大人,大理寺少卿马大人都带着人也去了。”
白氏枝繁叶茂,子弟众多,这个白侍郎不仅同东君白岳青血缘很近,也是家族少壮派里非常被看好的人。
要是按照世家子行不法之事机率来计算,白家子弟有问题的必然也不少。只是女帝看在和东君的情分上,过去对白家子弟多以斥责罚俸为主,并不曾动过真格。
可现在看来,不动则已,一动,就动大将。
侍郎乃一部的副官,位高权重。不说被控的罪名最后能否判下,光是前期的抄家和审讯,就不知道要将多少人牵连在内。
最关键的是,女帝终于朝东君母族白家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