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徽听了,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奏折,双手奉上:“请陛下过目!”
他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长孙婧注视着严徽,露出了一个悠远深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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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正午的时候,风雪终于停了。
严徽披着一袭墨蓝色的披风,带着一名内侍,离开了枢正殿。
这年轻男子的背影笔直英挺,步伐稳健又不失豪迈,已有些大气将成之相。
贺兰敏君站在窗口,眺望了片刻,转身对长孙婧道:“陛下终于确定是他了?”
长孙婧将那本书册放在茶几上:“他最合适,我们不是一早就讨论过了吗?”
贺兰敏君点了点头:“聪明,圆滑,野心勃勃,迫切想要出人头地,而且没有退路。最关键是,严少侍家世平庸,没有靠山,只能依附于陛下。”
“只要我还是天下之主,他就会依附于我。”长孙婧更正,“人与人之间,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权宜衡量后的取舍。”
贺兰敏君露出苦笑,“严少侍领悟得也快。光是画这个图,就需要好几日。他怕是被您遣回后宫后,就立刻想明白了。也不枉陛下花了这么多功夫,敲打琢磨他。”
长孙婧道:“通常来说,聪明到他这份上的男人,因为难掌控,都不大讨喜。可他偏偏又有一股憨直的正气,虽然野心大,可是心性还是纯良的。至于他这份纯良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贺兰敏君道:“旁人却都觉得陛下宠他,是因为他那张脸。”
长孙婧淡然一笑:“既然人人都觉得我会迷恋那一张脸,我何必让他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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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十一月下旬,京城里虽没再下雪,天却越发寒冷。
述职的官员该进京的也全都到各部报了道,剩下的便是等着部里考核政绩。有门路的四处活动,来年是升是降,一半看政绩,一半就看眼下活动得如何了。
没有门路的官吏,就省去了这一道工序,要不访亲会友,要不就拾掇拾掇,准备过年了。
只是近来京中发生了一些事,让不少人隐隐觉得,今年这个年,恐怕过得不会很太平。
先是十月里的时候,女帝接连封了两个阁君,又将高东节度使之子,玄霆阁君赫连氏封为四品中侍,赐住清凉殿。
赫连斐位分虽高,可宫里最受宠的那一个,依旧是严徽。
十日里,长孙婧有一半多的日子都歇在严徽那里,又给严家赐了府邸田庄,只等严家人抵达京城后入住了。
严徽不再去枢正殿,可“秉笔侍君”之名已响彻了京城。不仅如此,他还被女帝封了一个“御笔使”,准他宫外行走。
这个“御笔使”做什么呢?便是在京畿一代到处走访游历,搜集有趣的故事,编写一本《中京风物志》,念给女帝听。
旁人看来,这不过是女帝和侍君之间的一个小情趣,是后宫邀宠的手段罢了。
可是凭借着“御笔使”这个金字招牌,严徽可以冠冕堂皇地在京畿各地随意游走,见他想见的任何人,查他感兴趣的任何事。
严徽迅速组建了一套班子,亲手挑选了数名出身京畿,聪明又忠诚的内侍。每个内侍在宫外都有亲友,又招揽了一群食客,随时能在坊间、乡间行走。
京城里各家各户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就在一条条真真假假的传说中,越发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