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徽知道,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故事说得不好。而是长孙婧似乎在絮絮的人声里,最能放松下来。
严徽怀疑长孙婧夜里睡得不好,却又不敢问。
况且他也很享受这一段私密、静谧的相处时刻。
他可以尽情地凝视着女帝安详柔美的睡颜,呼吸着她身上那一股甜而清爽的气息。
如果自己大胆开口陈情,严徽其实有不小的把握,长孙婧会给自己一官半职,放自己出宫。
他并未侍寝过,女帝对不得宠,又无过错的侍君是很宽容的。
可是留在她的身边,他能接触到权力中心,能直接步入帝国的顶层。只要取悦了眼前这个女人,他就有望成为下一个柳怀易。
而严徽入宫时只想谋求一个体面的出身罢了。
严徽知道自己的野心正在膨胀,可他不能、也不大想控制自己。
短短数日的时光过得飞快。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骤凉。严徽晨起,在曙光中打拳练剑时,风中已飘荡着桂花的清甜香了。
这一日,严徽和长孙婧的茶歇小聚被中止了。
因为左韶风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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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韶风本该在大半个月前就回到京都的。
就严徽听长孙婧的口气,那时候朝中正在动荡中,各方势力重新洗牌。左韶风称病,歇在半路上,就为了观察朝中动向。
若局势对他不利,他可以退回乌察。若有利,他再进京。
严徽被女帝特意叮嘱这日不用来枢正殿,于是没能见到左韶风。但是后宫的少侍和宫人们全都在兴奋的议论这位名将。
“听说他身高九尺,站起来像一座铁塔。”
“听说几百来斤的长戟他能舞地飞轮般转。□□宫前的石狮子,他一只胳膊就能提起来……”
“左将军这次回朝觐见,不知陛下会怎么嘉赏他。”沈默在私下的时候,全副心思都放在这事上。这少年无心争宠,左韶风却是他心中的英雄。
“他打败了突末汗布尔王旗,平定了西北之乱,立下了不世的功劳!”
“不好说。”宋沛难得在讨论政事时开口,“功高震主,是为官者大忌。左韶风功绩赫赫,又不大听陛下使唤的样子,不论怎么封赏,都难让君臣双方满意。”
“子瑞哥觉得呢?”沈默问严徽。
严徽思索着,道:“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她或许会以高官贵爵厚赏左将军,以换取他手中的兵权。陛下还是会以安抚左将军为重。”
宋沛道:“这样手掌重兵的权臣,谁能不畏惧三分?陛下的命都是左韶风救的……听说陛下同左韶风,当年也曾有些旖旎不可说的事……”
“文晋慎言!”严徽阴沉着脸,“你什么都好,就是兴致一起,就管不住嘴。纵使我和行简不会出卖你,也要防着隔墙有耳。你已今非昔比,敌手不少,更当慎重!”
严徽这话也真心为自己好。宋沛讷讷,老实地闭上了嘴。
到了午后,朝中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竟然将严徽的话全都印证了。
长孙婧罢了左韶风的副元帅和所任诸使的职务,但是加太尉、中书令衔,增实封二千户,又下旨让左韶风的次子尚大公主长孙萱。
若没有意外,长孙萱再年长几岁后,会被正式立为皇储,将来继承大统,成为下一任女帝。
左韶风没了兵权,添了封邑,又被女帝绑在了一条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