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只是赌上我、甚至赌上横滨,我都并不会这样生气,而是憋着火气去收拾各种意义上的烂摊子顺带扫尾——但是,赌上所有文学家的尊严的话,真是相当冒犯和自大啊。
的确,这里就是一个文学没有尊严的世界,否则我也不会这样受人追捧、被人深爱,然后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和未知。
或者说,原本的世界里,文学又有着什么样的尊严呢?
……每一个世界里都是这样,在资本的面前,文学就像是一朵风干的玫瑰,轻轻一捏就会碎掉。世人留给文学最大的尊严,也不过就是残缺的、体面的、美丽的死去,就像是断臂的维纳斯,就像是古罗马斗兽场的遗址——不论如何,都只是破败的尸体罢了。于文学而言,真正的尊严,或许是并不存在的。
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我只是瞻仰着曾经的那些文豪们留下的遗迹、创作出一篇又一篇拙劣的作品,就算是我已经疲软不堪、脑子里空空如也,我也要拿起这碎掉的玫瑰作为我仅有的武器,独自一人自我感动式地走向文学的废墟。
因为这是我的立身之本,是我唯一的、真正的不可或缺的东西。
而且,你以为你消音了、变音了,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吗?你以为我猜不到那封信也出自你的笔下吗?
——费奥多尔,你有时候太傲慢了,就像是你所讨厌的异能者和文学家一样啊。
对话仍在继续,“哦?听上去很有意思啊,[哔——]。的确,如果用悬赏的方式抓到了他,那么,自然而然地就能够证明,钱才是这个世界上无所不能的!”
“没错。”
“你也要参与吗?”
“你的‘组合’远比我的[哔——]更加富有吧?”菲奥多尔轻笑了两声,然而变声之后的机械感让他的轻笑变得格外阴森,“我可以出资一部分,也能帮你拉到赞助——不过这可是‘打赌’。出资的大头,应该是你菲茨杰拉德才对。”
“哈,总觉得又像是被你骗了啊。”菲茨杰拉德有点烦闷地嘟囔起来:“我可是还等着给我的太太……算了,这不应该在这里说。”
“嗯?有什么事情的话我相当乐意为你排忧解难哦,我的朋友?”
对话声随之越来越小,连滋滋的电流声也逐渐小了下去。几秒之后,那两个令人烦闷的声音终于不再喋喋不休,而是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这可真是个难缠的对手啊。”兰堂率先打破了满室沉默:“而且,真是相当明目张胆的恶意啊。至少,iic这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森鸥外双手撑着下巴望向我这边:“不过,话说回来,你真是肉眼可见的生气啊,连脸色都完全沉下来了——印象当中,你可没有过这样生气的时候啊,‘传胪’?”
“就像是我会因为他意图搅乱横滨的秩序而生气一样,”我沉声回答,“用金钱和文学做这种无谓的比较,我只会更加生气。”
令我意外的是,一直没有再发言的敦君也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开口:“……我也很生气。金钱或许是必要的,我也曾经——曾经饥寒交迫,因为贫穷而感到无比痛苦。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两者能够拿来比较…………诶、那个,不好意思我看没人说话所以擅自开口了!!真是对不起!”
中岛敦惊慌失措的道歉成功让我笑了起来:“没有关系,敦君。不过现在应该讨论的的确不是这些,各位,太宰刚才的话应该还没说完吧?所以,你所说的、也正是这两个组织要求的报酬——到底是什么?”
太宰拖长声音:“遵命——”
中也:“……你再用这种随意的态度说话,我就立刻把你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