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正在给我扫墓。
怎么说呢,看到自己的墓碑时的确尴尬又震惊,而且墓碑前是太宰治、还是穿着迷彩外套的太宰治在扫墓这件事,就更让我尴尬和震惊了。
那时还是他先开的口,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是我看错了吗,真弓?”
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往哪里放,大脑简直一片空白:“呃,我想,大概你没看错?不过为什么会是你在这儿?还有——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眼中笑意渐深,轻快地向前迈了两步,随后握住了我的手腕,口吻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多少有点冰冷:“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说。不过,真弓还真是老样子啊,一点也没想到自己这样突然出现会引起怀疑吗?”
我:……
怎么说呢,太急着回家导致什么都没想吗。
我头疼地用自己尚还自由的那只手揉了揉额角,看着他紧紧扣在我手腕上的手,明白这人实在发动自己的异能:“我明白了……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就带我去异能特务科,让他们审查吧。”
然而,太宰治却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在我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呵呵”地笑了两声——随后松开了他的手。
“我怎么可能怀疑真弓呢……”他退了一步,漫不经心地打量起我来,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他比以前更高了,“先带你回iic吧。本来想今天就搬出基地——看来还要多留一些日子了。”
我:……?
太宰治已经转过身向着墓园出口走去,我只好快步跟上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从刚才就想问了,太宰,你为什么穿着iic的军装?为什么又要说搬出基地——难道你现在加入了iic吗?你已经离开港口黑手党了吗?”
他眨了眨鸢色的双眼,心情不错的样子:“什么港黑?我只是异能特务科派遣的‘督查官’。”
我:……
鬼才信这种话!
我心知不太可能和他打听出什么来,反而会被他套了话,干脆闭口不言。于是,最后我们一路无言地回到了iic。回去之后的事情我便记不太清了,因为从进门开始所有人便不可思议地围过来,之后纪德、兰堂、龙之介还有银更是不敢置信地赶过来——最后我和银抱着哭得昏天黑地,自然也没注意太宰治到底去哪里了。
回忆戛然而止。
我微微抬起头看向织田作,他深深叹了口气,开口道:“太宰他——我希望真弓你能原谅他。”
我:?
见我有些疑惑,织田作面无表情却格外僵硬的脸才稍微松弛了一点。他解释道:“实际上太宰并不是故意‘夺’走iic的——他也的确想为横滨做些什么。虽然我知道你应该不会将这个放在心上,但是……他和以前的那个他已经不同了。”
我也松了口气:感谢上天,幸亏不是说太宰治喜欢我之类奇奇怪怪的事情!
本着宽慰织田作这位老父亲的想法,我立刻开口:“这都没关系,某种意义上我还要感谢他接过了这个重担——虽然我并没有让他这么干就是了。而且,尽管最近几次会议他仍然会作为iic的代表出席……现在他也的确从基地搬走了。”
织田作摇摇头,认真道:“不,他的确不该这么做的。iic……到底是你的组织。”
我忍不住笑出来。如果说之前我还会有这种想法的话,现在,这种想法已经消失无踪:“iic不是我的组织。至少现在不是了,它是所有士兵的组织。或者说,这是龙之介和银的组织,也可能是太宰治的组织、纪德和兰堂的组织,但一定不是我的组织。”
我很高兴看到iic现在的样子。
至少,它仍然在试图让横滨更好。
这就够了。
别墅里很快又只剩下我一个人。龙之介最近住在基地里;银刚刚也离开了,至少要下午才能回来;纪德和兰堂则一早就搬出了别墅……不过也不错,可以安静地写会儿东西了。
我把之前写了一半的稿纸翻出来,又拿出墨水和钢笔。
上次写到哪儿来着……想起来了,一是不要诚实到底,二是有钱真好。
【……
第二天的时候,大智果然拿回了那一万円。我在台下看着大家拼命鼓掌的样子,心中感到无穷无尽的凄凉。这种凄凉甚至将我的愤怒都淹没了,以至于我很久之后才发觉,我当时完全可以举报大智的这种行为的。可是我后来又想,就算最终举报了又怎么样呢?老师会相信我,还是会相信大智?
我并不知道,我只是期盼着,如果有着不同的选择、我的人生会不那么一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