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面朝大海的墓园。
一场没有棺椁的葬礼正在进行着。站在最前方的是穿着黑色西装的芥川龙之介和穿着黑色长裙的芥川银,他们两个低垂着头,隐去了自己的神情。而他们身后的安德烈·纪德与兰堂则一脸肃然,悲伤地凝视着眼前的墓碑,像是想起了那位已逝之人。
iic首领北条真弓失踪之后,他们隐瞒了这个消息,一直不停的寻找着她的踪迹。然而,没过多久,武装侦探社的江户川乱步就上门拜访、戳穿了事实:“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暂时代理首领一职的芥川龙之介只是抿了抿嘴,冷漠道:“……她不会死的。”
只是,在搜索持续了近两年的现在,面对来自各方的施压、以及iic内部的混乱,他们不得不认清——北条真弓已经离开了。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一个夜晚,而关心着她的人们连她的遗骸都没有办法找到,只能举办一场没有棺椁的葬礼。
“……我恨你。”
芥川龙之介对着墓碑轻声说道:“我恨你。如果你听到了这件事,就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阻止我说出这样的话。否则我的恨意会一直燃烧、直到你归来的那一天。”
他这样说着,但是其余的在场人士都知道、他最恨的人是自己。
芥川龙之介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自己的粗心大意,以及——为什么让她在这种时候离开,在他们冷战的时候。她在离开之前也想着这样细琐的事情吗?还是说正是因为对于家人的担心、才让她离开的呢?没有人知道问题的答案,但芥川龙之介的心里自有一份结论。
然而,其余三人都没有开口。他们在墓碑之前久久地站立着,直到芥川龙之介无言地迈开步伐。
在他们走后不久,最先出现的是织田作之助和幸介。他的手里拿着两本书,而幸介的怀里则捧着一束盛开的百合花:“姐姐,我们来看你了。”
北条真弓曾经一度愧疚于自己无形之中推动了龙头战争,然而她忘了一个事实——织田作之助原本应该收养五个孩子,现在他却只收养了幸介一人。据统计,市民的伤亡率也远比各个组织最初的预计要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多少伤亡。
不过,这些都与前来祭奠的人无关。幸介也放下了手里的百合花,而织田作之助将手中的书摆放在了墓碑前,低声叙述起这一年以来的经历:
“……抱歉,真弓,现在才来看你。太宰帮助我脱离了港口黑手党,森鸥外似乎是意外于你离去的消息、爽快地放了我。我离开了别墅,租了一间海边的小木屋,成为了一名小说家。”
他有些不知所云地说着在他身上发生的故事,最终却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我不相信你死了。就算所有人都相信,我也不觉得你会这样告别。只是,我终于意识到人生是一件多么短暂的事情,现在不做的事情、今后就要后悔……所以,我开始写小说。”
红发的男人站在墓碑前,没有说出的一句话是——
如果你真的死去了,看见这样的我也会欣慰吧?
“姐姐,”幸介向前两步,大声宣告,“织田作很想你!我也是!其他人也是!”
织田作之助再一次叹气:“幸介,安静点。”
“不要!只有这样大的声音才能够传达给姐姐嘛!”
他们吵吵闹闹地离去了,踏着黄昏来到这里、不期而遇的两个人,是中原中也和江户川乱步。霞光映照在海面上,从这里望去能看到温柔的夕阳,橘发的青年看到侦探显然也有些吃惊:“……侦探社也来人了吗……真是,不能小瞧她啊。”
“……”江户川乱步默不作声地把视线从中原中也的身上移开,看向了墓碑。随后,他把一本还未拆开的新书摆在了之前的人留下来的作品上:“你的小说,他们帮你整理发表了。我——并不是什么善于等待的人,所以……”
中原中也并没有听清江户川乱步在最后说了些什么:“说起来,在搜查现场的时候似乎也见过你啊,侦探。”
江户川乱步眯了眯眼,露出一个笑容:“嗯?哦,原来是帽子君啊。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没有注意到你呢。”
中原中也:……
“算了,毕竟是在她的墓碑前。”中原中也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还是把一张照片从怀中拿了出来,放在了百合花旁。
那是他们十五岁的时候拍下的照片。
“已经没有什么可纪念的了,津岛、不、真弓。你离开了,那条青花鱼最近叛逃了——只有我还留在原地,”他心情复杂地这样说着,语气像是自嘲一般,“我非常偶尔地会想到,如果我在iic的话,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
江户川乱步忽然开口,打断了这样的话:“不可能的。你不会加入iic。”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压低了头上的帽子,看着江户川乱步刚才放下的《青木瓜之味》,平静道:“嗯,是啊。这样想也无济于事,‘与其纠结那些事情、兀自伤春悲秋,不如好好品尝眼前的青木瓜之味’——她是这样写的吧。所以,代替她守护好这个城市就好了。这是我身为一名黑手党最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