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尽一生燃烧便是。
而后来秘葵在漫长的岁月里也知道了,原来各式各样的花也有自己的花语,而秋葵花的花语正是“早熟”。
她的名字所代表的,不是单一的一个人,也不是一个瓷,而是属于那个时代突如其来的蓬勃生机。
秘葵。
名字也一样的美。
像那个时代的一切,蒙着一层薄薄的纱,看得云里雾里影影绰绰,更显得有滋有味。
仔细回想起来,那时候有很多很多的事情秘葵自己都记得不甚清楚,但却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时日。
只是与瓷器的寿命相较,人类的命途实在是太短了,短的弹指一挥,短的无甚须臾。
动荡,疲惫,之后是无边无际的闲置,秘葵等着那个往日诗书情怀的女官回来,却再也没有等到。
后来她又回到了宫中的库房,那时候已经叫做大盈库了,皇帝换了一个又一茬个,瓷器们也少了许多,又多了许多。
那些小瓷每天缠着秘葵讲故事,她却觉得累了,好像之前所见已经花费了太多心力,憔悴的开不了口。
沉默了有多久呢?
她不知道。
又被搁置了多久呢?
她也不记得。
法门寺的地宫暗了又暗,说起来除了没有那一把火之外,似乎与瓷窑里面无甚区别。
是另外一处“瓷窑”另外一种锤炼另外一次新生,洗净先前主人的遗留,萃取出最单薄却又最尖锐的意志。
身上的颜色变了又变,或许没有一开始那般美丽,但如同那女官的娇美容貌也会凋零、会转向一种沉淀的气韵一般,秘葵也出脱成了另外一种美丽。
她重见天日,早已斗转星移,长安沉寂的夜早已无从寻起,取而代之的是不眠的夜晚。
人从蛰伏的小小生物变成了震山的野兽,所发出的声响不再局限于那么细微的天地,喧嚣和匆忙甚至将星空都遮掩了。
这是没有瓷器能告诉秘葵的现在,她又像初生的时候那般,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她像那位女官一样,尽量在每一个处境之下试图寻找出自己的出路,对新事物保持开放。
原来她在那女官身上学到的,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性格,而是自我。
幸而大唐是个兼容并包的朝代,秘葵所在的时刻也是最不平庸的时期,对待自我并不排斥。女子尚能为官为帝,更罔论其他。
可她始终也只是一个瓷,即便明白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那就暂且放下这些,不想这些,活的简单干燥些罢。
她再次被人端详,只是这次不再是那高位上的寥寥数人,而是很多很多。
男人、女人、青年人、中年人、老人、孩童,他们安安静静的在玻璃外端详她,听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讲述她的故事。
不,不是她的故事,而是大唐的故事,她的过往无人知晓。
但秘葵很高兴,因为自己是大唐的一部分,是那个生机璀璨的朝代的一部分。
在这里,她所代表的的就是大唐。
在这里,大唐就是她。
偶尔有孩童来了,她会和他们啰嗦那位女官的故事;偶尔有老人来了,她会讲讲大唐的星空和云;偶尔有女人来了,她也会惊叹她们穿着的样式和耳鬓间的首饰。
这里也有其他的瓷器,他们也有各自的故事,在时间的沉淀下连色泽都加深了,连韵味都浓厚了。
之后又会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