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宁姝此时此刻的位分,去各宫各处走走倒并非难事,但想要让各宫里的瓷器开口却不容易。
秘葵大致了解过宁姝的想法后也提出了这个问题,“姝姝现今收集的瓷器们大多原本就是博物馆的,对你难免有亲近之情。而类似小八、小兔这些瓷器制成未久,秉性未定,天生纯善。若是想要通过瓷器破解此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这事儿仔细想下来也是,瓷器也有各种性格。
譬如朗唫、青叔是不爱说话的;譬如小花与塞拉同这种,说起话来找不着个头绪;譬如大黑连个普通话都说不好;譬如小白和青瓷虎子一开口,想要等他说到重点不知要等多久;更不要提还有渣斗这种恨天下不够乱的好事分子了。
“若是灵云在就好了。”秘葵嘀咕了一句。
“灵云?”宁姝根据这些瓷器们互相起名的方式猜测道:“莫非是那个斗彩灵云纹碗?”
“正是她!”秘葵说道:“姝姝不知道她原本的主人是谁!”
宁姝听秘葵这么一说,心里已经有底儿了,试探性地问道:“可是汪直?”
“姝姝怎么知道的?!”秘葵连连应道:“正是汪直。”
宁姝这么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博物馆的斗彩灵云纹碗是明成化年间文物,明成化年间的当家皇帝明宪宗朱见深也算是历史上赫赫有名。
最为家喻户晓的就是和自己的乳母万贞儿谈了一场相差十七岁的旷世姐弟恋,且万贞儿此人在记载中简直就是先皇后的写照,皇帝纵容她残害自己的骨肉和其他嫔妃。
但朱见深此人当皇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也能算的上是明后期的再兴之主,只可惜生不逢时回天无力罢。
而朱见深在位期间有件大事儿,便是设立了“锐意欲知外事”的西厂,特务统治在他手上达到的顶峰。而汪直便是第一任西厂厂公,和明成祖时期设立的东厂形成了竞争关系。
秘葵说到明成化年间的斗彩灵云纹碗,又说到了打探消息,这世间还有比东厂西厂更会刺探消息的人吗?
是也并不难猜。
“姝姝放心,灵云虽然是汪直那儿出来的瓷器,但却十分豁达,想来和汪直曾上过战场领过兵有关。但每每渣斗闹事儿,总是灵云出来戳穿渣斗的。”秘葵说到此处,微微笑道:“这样也不怕渣斗了。”
宁姝停顿片刻,不好意思地提醒秘葵道:“秘葵呀,问题是灵云不在这儿呢。”
秘葵一听,顿时泄了气:“是啊,灵云不在这里,想这么好,瓷却不在。”
汝奉在旁听了这些,开口道:“说不准灵云不好找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个小碗?”
“这话怎么说?”宁姝问道。
汝奉解释道:“姝姝身边的瓷器都是大件儿的,至少也是个罐子之流,这才能入了铺子。这里面最小的是秘葵,但秘葵姐姐是从姝姝到了这边就在的;其次是朗唫,可朗唫颜色特殊,且是皇上送的。此外除了自家厨房,姝姝就再也没有收集到小的瓷器。”
“对!”宁姝连连点头,“最早我来宫中参加太后娘娘寿宴之时,确实见过宫中碗碟各色各样都有,若是灵云藏身在此处便很难被发现。”
可说到这儿她又泄气了:“那不仅仅是宫里,外面还有那么多官宦富贵人家,说不准灵云会落到哪儿去呢。”
“依我这段时间的观察。”秘葵在旁说道:“博物馆里的瓷器至多就在京城里。比如我、青叔和大黑都是落在姝姝身旁的,想来这也不是没有原因。”
“秘葵姐姐的意思是……”汝奉想了想,说道:“博物馆的瓷器们来的地点是以姝姝为中心散落。”
“对。”秘葵继续说道:“目前出现的所有瓷器共有十二件,而博物馆也不过只有二十件瓷器罢了。”
宁姝沉吟片刻,“我倒是有个法子佐证秘葵的这个想法。”
她跑到多宝阁找了富贵儿,问道:“当日听闻太后娘娘说你是秦王殿下于漠北买下的,是一开始就在漠北吗?”
富贵儿一开腔声音就显得十分浑厚,和身上的繁复百花相合相称,“我这种京瓷,就算换了个地方也是京瓷,只要这种热闹太平繁华且人山人海的地方才能和我相配。我当然是被那商贾带到漠北去的?想着忽悠一下外面没见过世面的人高价卖了。啊,当然,就算我是在京城也能高价卖出去,任谁看我都只有一个字——贵!”
宁姝笑笑:“是啊。”
然后那商贾就把秦王殿下给忽悠了。想着秦王之前要花那么多银子买青瓷虎子的举动,即便是被人忽悠买了百花不落地花觚也一点都不意外呢!
冤大头舍他其谁!
“都说人的命天注定,瓷的命也是天注定。”富贵儿打开了话匣子便喋喋不休起来,“像我这样高贵的皇家瓷器,自然是要回到皇家的。你看,我这不就是被秦王买了送给太后,又被太后送给了姝姝。姝姝可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宁姝问道。
“因为我看上去就是一个字——贵!”富贵儿的语气一点都不似在开玩笑,而是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就是如此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