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荣一听眼睛就亮了,感觉溺水的人一下子就抓到了浮木:“小路来了?她来得正好,明日便让她跟我一起入秦都去吧,那些人实在太难缠了。”
秦国朝堂也有汉人,也有文官,耍起嘴皮子来实在不是卫景荣这个武将能比的。而且对方一群说他一个,今天一天下来,卫景荣感觉比打仗还要累。可路以卿就不同了,她商贾出身最擅与人打交道,西凉城初建时那么多外来商贾,也是她一一应对才有今日的。
在卫景荣看来,路以卿做商人实在有些屈才了,她适合管理内政。哪怕如今还有欠缺,可她还那么年轻,再历练几年或者找个人教上一教,绝对是个人才。
卫大将军不否认这一点,不过防人之心总还是要有的,哪怕双方本是盟友。于是便将之前路以卿对他说的那些理由说了,末了问儿子道:“景荣,你觉得她说得几成可靠?”
卫景荣只想了想,便道:“八成。”
卫大将军有些诧异,又看卫景荣笃定,便问:“你知道些什么吗?”
卫景荣知道得确实比卫大将军要多,心里也比卫大将军更信任路以卿——且不提双方交情,三年前他也是亲自陪同路以卿见过祭司牧仁的,后者那句“灵魂有问题”他也一直都记得。只那是路以卿的,他不好与旁人说,也不好去问当事人。
当然,除了当年听见的只言片语外,还有件事是旁人都不知道的。那便是三年前祭司牧仁之死,根本不是他想不开自杀,而是卫景荣私下里动的手。
卫景荣这人很敏锐,尤其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之后,他对旁人的善恶便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他直觉牧仁不是好人,一见面就能冲路以卿下黑手的人,也不必期望他是什么好人。所以无论他与路以卿说了什么,肯定都是憋着一肚子坏水的,更别提祭司本就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神秘力量。
路以卿能够养活整个卫家军,卫景荣便不可能放任她出事。于是在最初的后悔过后,卫景荣索性选择了釜底抽薪,不管牧仁有着怎样的打算,他把人杀了就一了百了。
有着这样一桩旧事,卫景荣自然相信路以卿此来目的,他担心的是别的:“小路确实要寻大祭司,目的大约算是治病。她没别的心思,但我怕她被人拿捏。”
卫大将军自然是相信他的,想了想也不好拒绝路以卿,毕竟双方结盟三年,路以卿实在是为卫家军做了不少。除了最开始说的养活卫家军之外,她还建了西凉城,搅乱了胡人的草场,又用这些年赚取的钱财将卫家军武装到了极致。要说卫家军能凭着十万兵马踏平秦国,她可算居功至伟。
父子俩又商量了几句,卫景荣便觉得肚子饿了——他是天擦黑回来的,却没留在秦都用晚膳,实在是那边的气氛让人有些食不下咽。
卫大将军都听见他肚子叫了,失笑之余摆摆手:“算了,你先下去吃饭吧,有事之后再说。”
卫景荣应了一声,转头就跑了,出了营帐便向人问了路以卿所在,风风火火跑了过去。也是他在军中随意惯了,又将路以卿当做了兄弟,竟是直接闯入了军帐中。
彼时路以卿也已经醒了,她心中惦记着寻卫景荣说话,便不打算再睡。谁知刚安抚了沈望舒继续睡,自己从简陋的床榻上起身,卫景荣便闯了进来。万幸天黑后帐篷里昏暗,路以卿和沈望舒住帐篷又没什么安全感,两人都算是和衣而眠,否则这一场乱闯可就热闹了。
饶是如此,路以卿也立马将沈望舒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回过头冲着卫景荣横眉立目:“少将军好无礼,怎么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乱闯。”
卫景荣这时还没看清帐中情形,对路以卿的气愤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来寻你吃饭的,这是怎么了?”
话音落下,便见床上有人坐起身,哪怕光线不好只能看见个轮廓,也不妨碍卫景荣猜到对方身份——就路以卿和沈望舒两人形影不离的态度,床上的人是谁简直不言而喻。只是卫景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路以卿连跑来前线这种事也带着媳妇。
惊诧之余,也是尴尬万分,卫景荣赶忙往帐外退:“对,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
话音落下,人便跑了出去,徒留帐中两人相拥。
路以卿见沈望舒坐起身,还用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同时望着掀起又落下的帐帘咬牙切齿:“都怪我之前太不在意,才让卫景荣什么地方都敢乱闯。”还有这军帐果然太不安全。
沈望舒比她淡定得多,费力将手伸出被子拍了拍她手臂:“行了,松手吧,人都跑了。再说咱们睡前连外袍都穿好了,这帐篷里又昏暗,他能看见什么啊。”
路以卿松开手,却还是不满的嘟嘟囔囔,心中显然对此颇为介意。
又过了片刻,沈望舒才将她安抚好,也不打算继续睡了。两人收拾一番走出军帐,便看见不远处卫景荣正蔫头耷脑蹲在那里种蘑菇,见了二人尴尬得头都不好意思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