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岂摸摸胖墩儿的软发,说道:“左慎行,人如其名,向来谨言慎行。如果怡王妃确实是他下的手,那么杀怡王世子也该是一样的手段。”
纪婵点点头。
如果左言只负责提供地点和杀人方案,那么,只要杀手在逃,官府就拿他毫无办法。
官府定不了罪,怡王府要报仇,就得自己想办法。
然而左言又救了怡王——他能在三十岁之前坐到四品的高位,可见怡王对他不错——怡王就算怀疑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纪婵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谨慎,他不会尝试挑战底限,继续杀人,是吗?”
司岂捏起茶杯,“除非他喜欢那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纪婵摇摇头,嫌犯喜欢杀人,是因为杀人的过程能带给嫌犯无与伦比的快乐。左言若喜欢运筹帷幄,很多事都会带给他同样的快感,不一定要杀人。
平心而论,左言与她熟识,不必被抓,不必被杀,都是她想看见的。
但这种罩着纱罩,灰蒙蒙,什么都看不清爽的感觉让人很不爽,如鲠在喉。
纪婵沉默良久,叹了一声,说道:“算了,说到底,一切只是我们的臆测,说不定此案本就与左大人无关。”
司岂笑了笑,对着冒着热气的茶杯吹了吹,薄薄地喝一口,说道:“左大人的母亲、嫡妻以及兄长的死都与怡王妃母子有关,但怡王都当做家事处理了。如今怡王母子都死了,也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吧。”
“啊?”
胖墩儿小手握拳放在脸颊上,把嘴巴挤成“o”型,发出一个惊讶的单音,又道:“娘,杀人偿命,左大人威武!”他举起小拳头,以表达他的极度愤慨。
纪婵还是头一次听说左言的家事,也很震惊,“居然这么可恨的吗?有证据表明是他们母子做的吗?”
司岂道:“御医说,左言的母亲死于慢性□□中毒,最后厨房只打死了一个送饭的婆子,可谁相信粗使婆子会无缘无故地杀害主子呢?二十一,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怡王想保,便是皇上也得给几分薄面。”
纪婵耸耸肩,又点了点头。
司岂继续说道:“左慎行的生母很美,但出身低微。怡王妃看似雍容,但年轻时脾气火爆,极为善妒,怡王世子性格肖母,向来维护怡王妃,怡王越宠爱左大人的母子,他们母子受到的伤害就越多。”
“左大人聪敏好学是他的长处,但在怡王妃母子的眼里就是天大的短处。他越优秀,就越遭到打压。”
“如果我是他,只怕忍不到这个时候。”
纪婵看看睚眦必报的小胖墩儿,搓了搓脸,心道,行吧,人治的时代就是这样,易地而处,只怕她也会不择手段地报仇。
那……
这桩案子就算了?
想到这里,她摇头失笑,案子不在她手里,也不在大理寺手里,而是在影卫和怡王手里,她
除说一声“算了”还能做什么呢?
一饮一啄,皆是缘法。
对怡王妃母子,她叹一声“活该”便也罢了吧。
纪婵把茶水一饮而尽,说道:“假设左大人只杀怡王世子一人,那么其他案子能不能假定都是朱大人所为?如果能,你打算怎么办?”
司岂道:“父亲让我将此案报给皇上,但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纪婵点点头。
她心想,以魏国公的软弱和魏国公世子的跋扈来看,朱大人过得只怕也没那么好。
“嫡庶是家庭不和睦的邪恶根源。”纪婵看向胖墩儿,“儿砸,娘将来可能不会允许你纳妾,你同意吗?”
胖墩儿托着下巴想了想,“娘,成亲这种事离我太远啦,但从左伯伯这件事来看,庶出的孩子确实很惨……”
说到这儿,他看看纪婵,又看看司岂,“爹,你不会纳妾的吧?”
司岂反道:“我要纳妾,你待如何?”
胖墩儿转过头,抬起下巴,极其轻蔑地说道:“你要敢纳妾,我就敢让我娘不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