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像果香、又像花香,甜而不腻,难得清新。
玉清的梳妆台上放着许多调香的小瓶子,橱柜里新添了好几套冬装,粉白果绿,都是十几岁小姑娘最喜欢的嫩色。
霍怀秀收在眼底,疑心更甚。
玉清看着他起身下榻,环视四周,漫不经心的抬手,抚过她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忍了又忍,想说一句死变态别乱摸我的东西,到底不敢,忍的内伤。
霍怀秀回头,对她微笑,“公主好有闲心。”
他记得,当年柳曼柔穿越而来,可没有这份闲情逸致,所有心思都钻在他身上,使出浑身解数讨他欢心,所剩不多的时间,则用来经营人际关系。
这冒牌假公主倒好,一不进宫走动,二不与他周旋,成天在房里调香试衣裳。
玉清见他笑,一点儿不感到轻松,反而越发害怕,警惕他又要使坏。
霍怀秀踱了几步,走到窗边,推开窗,对着外面轻声说了几句。
玉清只模糊听清楚了‘带来’‘别惊动’几个词语,视线越过霍怀秀,窗外只有冬日的枯树残花,哪有什么人。
可不消一会儿,一道黑影鲤鱼一般从窗户翻进来。
玉清吃了一惊,用手捂住嘴。
这个黑影她好像见过,在……花厅,那天晚上,他跟在霍怀秀身后。
商朝怀里抱着一条黄白相间的狗,体型很小,黑溜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因为紧张,时不时舔鼻子。
玉清不知这是上哪儿找来的流浪狗,直觉不妙,“霍怀秀,你是大将军,是男子汉大丈夫,别跟畜生过不去。”
霍怀秀不理她,命商朝去门口望风。
门一开,玉清看见倒在外面、昏迷不醒的吉祥。
她怕极了,声音发颤:“我不叫救命,你要我做什么,你直说。你别动吉祥,把狗……先给我。”
霍怀秀抽出袖中匕首,对她温柔一笑。
玉清脊背生凉,不安的感觉笼罩心头,“你——”
下一刻,匕首正中小狗腹部,那可怜的东西呜咽一声,挣扎都来不及,抽搐几下,软软倒在男人怀里,奄奄一息。
玉清脑子里轰的炸响。
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男人冷清的白衣,也染红了她的视线。
她再也顾不得,扑了过去,衣衫不整,长发凌乱,“霍怀秀你不是人!你迟早遭报应,天打雷轰!”
“借你吉言。”霍怀秀道,给她看手中玉瓶,唇角含笑,语气尽显阴冷:“公主,你给我的药——仔细看清楚。”
他把瓶子凑到小狗嘴边,硬灌了下去。
玉清看的心惊胆战,又恨又怒,长这么大,平生第一次,当真恨极了一个人。
小狗吞下药,半晌没有动静,过了一会,突然开始竭力挣扎,力气大的吓人,竟从霍怀秀怀中挣脱,落在地上。
它的口中不停发出极度痛苦的凄惨叫声,起先步履蹒跚,慢慢的,行动愈加正常,能跑能跳,只是依旧痛苦难忍。
玉清目睹这诡异的一幕,来不及细想,抱起小狗,回头就跑:“我要找崔先生,他一定有办法。”
才跑出两步,蓦然止住脚步。
霍怀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像一堵苍白的墙。
他俯首,奇道:“你又哭了?因为畜生?”
玉清红着眼睛,咬牙:“你不是人……你不配为人。”
从前他对自己恶劣,她只觉得万分凶险,其它倒没想太多,如今亲眼看见他的作为,看见血淋淋的一幕,才明白何谓残忍。
在他之前,她的世界是棉花糖一样的粉红色,梦幻般的完美。
他是她无法理解的可恨可怕的存在。
怀中的小狗在颤抖,玉清的心一下下刺痛,落在手上的血让她几近崩溃,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你走开,至少让我救救它……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