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想讨论这件事。
就像别人问“老婆和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一样,她要怎么回答?没办法两个都不管,那么干脆自己也跳下去
吃过午饭,祁言从池念家出来。
太阳高挂在头顶,空气有些闷,她穿过密凉的树荫,躲避着灼人的紫外线,快步上了车。
脑子里想着陆知乔的事,祁言忽而想起那人昨天在上给她发了个什么东西,她是今早看到的,但没点开,起床之后就忘了。难怪刚才在池念家总觉得忘记了什么。
她点开,有些犹豫。
其实不太想收到任何关于陆知乔的消息,多希望自己像信号屏蔽器一样,把有关那人的一切都屏蔽掉,这样她才能真正冷静下来,整理自己的情绪。
那天本来想删掉陆知乔的,她纠结了许久,一是舍不得,二是担心自己做得太绝,那人好不容易踏出的步伐又要缩回去。于是她选择了屏蔽动态。
她嘴上说着决绝,心却从来没有远离,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就如现在,她告诉自己不要点开陆知乔发的文件,手指却不听使唤。
就在要碰到时,有电话打进来。
冯助理。
“喂?”
“祁小姐,你好,我发了一封工作邮件到你邮箱里,请及时查看一下。”客气职业化的语调。
“知道了。”
祁言淡然应声,挂掉,想着索性回去再看,便放下手机,驱车离开。
家里只有保姆在,她一进门,团子就喵喵叫着跑过来,扑到她脚上坐着,因为胖,沉如秤砣。她心急,直接拎着这只肥猫后颈,提到一边,飞快地窜上楼。
打开电脑,查看邮箱。
七月中旬pel有一场品牌秀展,在东南亚某国的小岛上举行,为期三天两夜,需要她全程随行拍摄。虽然是工作邮件,但末尾仍是询问了她的时间安排,表示可以商量。
祁言很喜欢这种有礼貌的距离感,正经的往来,清白的关系。
七月份她已经辞职了,时间完全自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等忙完秀展,她就给自己安排一场旅行。
祁言回了邮件,表示没问题。
关上电脑,她重新打开,点进陆知乔发送的文档。
一点一点往下看……
午后的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一丝暖热的燥意,杏色窗帘微微拂动,窗外光影斑驳,花香弥漫,偶有几只麻雀掠过,扑棱着翅膀停在屋檐上。
阳光斜进屋里,小小的一块光斑投射到墙上,金色染亮了壁纸花纹,勾勒出绮丽繁复的图案。
恬然寂静的周末午后。
祁言一动不动坐在书桌前,紧盯手机,纤长的睫毛如蛾翅,上下颤抖着,琥珀般的眸子里水汽氤氲,像蒙上一层厚厚的霜,阴沉冷凝。而后,她的世界起风了,下雨了,电闪雷鸣。
片刻,她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转身冲出房间。
楼梯下到一半,祁言猛然顿住脚步,身子往前栽了一下,扶着墙,稳住重心。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半张,急喘着,一屁股坐下来,双臂抱住膝盖,失声痛哭。
她早该想到的……
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长成某种样子,就好比她,拥有大多数人得不到的幸福,便长成了大多数人羡慕的样子。只是她从来没有往相反的方向想过,在幸福与光明的背面,是苦难和黑暗,而她的眼睛也看不到。
妞妞不是陆知乔亲生的,她想过,但因为这个猜想太过大胆,被否决了。
陆知乔的亲人或许死于意外事故,她亦想过,却也同样因为不敢想得太坏,否决掉了。
她看到这个世界多姿多彩,新鲜有趣,却看不到角落里诸多悲苦酸涩,挣扎无奈。就如江虞所说的眼光,她所处的环境,决定了她的眼睛能看到哪里,她站得高,只看见了远处的万象繁华,忽略了近处的凄凉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