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班和七班新换的数学老师姓彭,一个四十多岁面目和善的中年女人,她很严厉,课堂上也会凶,但从不打骂学生,只是有点唠叨,让人耳朵起茧子。
已经很好了。祁言如是想。
不要太美好,也不要太阴暗,平平淡淡的普通人,反倒宝贵。
死去的女孩子无意间拯救了另一个女孩,祁言有理由哀悼她,惋惜她,但不能感谢她——那是对逝者最大的讽刺与不尊重。
祁言回到学校的第三天,杨清也回来了。那姑娘看上去没什么事,还跟从前一样乐呵爱笑。
“言言姐,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
中午吃完饭,祁言和杨清并肩从食堂出来,身边经过三三两两的学生,偶有认识的,跟她们打招呼。
杨清四下看了看,拉着她往小路走,压低声音说:“我前天去二中,找我在二中实习的同学,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徐首逵。”
祁言停住脚步,顿觉全身的血液涌上头顶,忍不住哆嗦了下,“他在二中上课?”
“好像是。”杨清点点头,“我看到他拿着书和三角尺进了一间教室。”
“……”
天色阴沉,雨随时要落,凉风吹拂过树叶发出沙沙响声,卷起一股寒意。
祁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不远处教学楼的窗户,目光逡巡过去,最后落在七班的窗户上。
突然,她干笑了两声,摇摇头,眸色沉下去,没再说话。
……
下午三点多,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来。
祁言没课,坐在办公室看书,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时,她起身出去巡逻。
由于天冷,教室前后门都关着,站大窗边容易被发现,只能透过门上的小窗户查探里面的情况。二班这节课是地理,年轻的女老师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底下大多数学生都在听讲,小部分睡觉的,玩手机的,发呆的,或者干脆写三大主科作业的。
每周换组,这周陆葳坐在中间组,第四排,正对讲台的位置。
祁言扫视了一圈,锁定后排两个玩手机的,最后目光落在“亲女儿”的背影上——小姑娘始终低着头,但双手都放在桌上,不像玩手机的样子。
下课铃响了。
地理老师说了声下课,教室骚动起来,两个玩手机的男生依然在玩,坐在靠后门位置的学生打开了门,祁言霎时拔腿冲进去。
速度之快,俩男生还没反应过来,手机被夺走了,恼怒一抬头,就见祁言冷眼望着他们,脸色阴沉,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蔫下去,不敢吭声。
周围其他孩子也吓一跳,愣愣看着这边。
祁言捏着两部手机,没说话,目光转向中间组第四排,两旁位置都空了,唯独“亲女儿”仍保持刚才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她悄然走过去……
陆葳正低头看漫画,因衣服穿得厚,趴在桌上鼓鼓囊囊像个小球,很容易挡住视线。她看得津津有味,满脸姨母笑,连下课了都未察觉,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抽走了书。
小姑娘茫然抬头,撞上祁言冰冷的目光。
——嚯,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