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板村在附近的十里八乡里中规中矩,不算富饶,却也不是最穷的,因为靠着山,这两年不少村民都去山上寻找山货拿到镇上卖,村民只要勤快,就不愁吃穿,所以近两年还多了几家富户。
村东头有几间宽敞的房子,外面砌的院墙有一米七多高,远远看去还挺气派。
那是老庄家的大院子,前两年村里那批靠山发达起来的富户里就有老庄家。
此时院门口,庄壮壮正捧着个碗,碗里搁着见底的白砂糖,他就抱着碗吃糖,有人路过,他就大喊:“看啥看!再看你也吃不着!”这年头,白糖金贵着,寻常人家没有闲钱买。老庄家的婆婆最宠这个小孙子,天天少不了他的糖水喝。
听听这话欠揍的,要不是老庄家亲戚妯娌的男丁多,惹了一个能招来十个,旁人不敢轻易招惹庄家,否则这嚣张的胖小子早被人凑的下不来床了。
“壮壮,吃啥呢。”
庄壮壮看清来人,小嘴一撇,“你来干什么!滚出去!你和你妈都是贱皮子!”
陈娇笑的眯了眯眼。
只听啪嗒一声,庄壮壮手里的碗没拿稳扣在地上了,白糖撒了一地,风一吹,撒了一地和灰尘混在一起吃不得了。
这黑胖小子哇哇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往院子里跑,嘴上还嚎着:“奶!奶!庄良娣来了!糖没了!要她赔!”
“这小蹄子又跑过来作死啊?前日让我孙子下了水的事还没跟她算账,她倒是来得好!”说话这人扯着嗓子,语气尖酸,是原主的奶奶,叫王素梅。
可能是原主从小到大实在怕她,这道声音一出,陈娇的身体本能的颤了颤。
这是属于原主内心深处的恐惧,应激反应似的。
等陈娇回过神来,眼神沉沉的。
在她知道的记忆里,王素梅对她们母女非打即骂,尤其是男人们出门干活,家里只剩下女人和小孩,王素梅关起门来就开始逞婆婆的威风,原主平日去上学还能躲,一旦放假在家,就算没犯错,王素梅也会拿着放大镜!镜寻她的错处,逮着了就用藤条打她的手。
王素梅这么厌恶她们母女还有个原因,当初庄木生,也就是原主的爸爸,是王素梅最看好的小儿子,在外面念过几年书,是老庄家的希望。
后来回了村里就当起了村里小学的代课老师,原本由老支书做主,要娶镇上的富户家的女儿,结果庄木生看上邻村的姜翠娥了,搬出一堆大道理,非要把人娶进家门。
王素梅打那时候起,就把姜翠娥恨上了,加上她生不出儿子,让老四这房断了香火,更恨了。
后来庄木生在山里出了事,王素梅哭的昏天黑地,硬说是姜翠娥克夫,害死了她小儿子,把原主母女都撵了出去,庄木生下葬那天,庄家都不让她们母女碰棺材。老庄家的顶梁柱,也就是原主的爷爷庄大河愣是一句话也没说,蹲在边上抽闷烟。
庄大河尤其的重男轻女,老四媳妇既然没给庄家添男丁,他就不认她们是庄家人。
“庄良娣,你还有脸上门,你个扫把星,你怎么还没被烧死啊?”正对着院门口的屋里冲出一个小老太太。
王素梅穿着灰蓝色的粗布棉袄,脚上踩着老旧的黑色棉鞋,头发扎在后面,鬓角梳理的一丝不苟,在褶皱处还夹着黑色一字发卡。看着是个讲究人,就是眼神凶恶,带着尖锐的颐指气使和凌厉。
附近有村民伸着脖子瞧热闹。
“老婶,什么深仇大恨的还咒孩子去死啊?”
王素梅翻了个白眼,“这孩子歹毒啊,她把我孙子往水渠里推。”
“奶,明明是庄小云把我推下水渠,是庄林下水捞我,怎么到了你口里,就成了我歹毒!当时还有好多人在场的,都可以作证,你不信就去问问。我发烧了,我妈请医生看病花了两块多,这钱必须由庄小云赔!还有那十个鸡蛋,都得赔回来!”陈娇挺起胸脯,喊了回去。
王素梅一听要赔钱,脸色更黑了,怒目而视,“放你娘的屁,你个贱胚子还敢跑过来要钱?谁给你的脸,你那个废物妈?她不会教养你,我就替她管管你,就你这攀诬人的嘴巴,不好!好管管了以后哪家的敢娶你。”说着,王素梅抄起院里的大扫把就要打她。
她身子板瘦弱,这要是打下来,她就得趴地上了。
陈娇溜着王素梅满院子的跑。她身形灵活,每每扫把快要贴上她了,她一弯腰,跟条泥鳅似的就躲开了。几分钟下来,累的王素梅气喘吁吁。
村里扫院子的扫把都特别大,还特别重,王素梅以前也经常下地干活,可禁不住老了,追着陈娇满院子的跑了几分钟,就累的坐在台阶上大喘气。
响动惊到了正在屋里写作业的庄小云和庄林,兄妹俩把奶奶扶起来,庄小云怒声道:“你反了天了,看我爸回来不打死你!”
庄小云她爸庄木国是王素梅的二儿子,村里的木匠。庄小云穿着白色的宽大衬衫,军绿色的裤子,梳着俩个麻花辫,五官随了她娘,大脸盘小眼睛,瞪人时眼神和王素梅一样刻薄。
都说相由心生,这话真不假。
“庄小云,你晚上不会做噩梦么?”
陈娇笑了一声,故意大声喊着:“你要杀了我啊!你这是谋杀!我要去告你,你就得坐牢蹲监狱!!”
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圈,多是邻里的,都知道老庄家的德行,乐得看他们的笑话,就一人一嘴的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