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可有良策?”
林太医摇头:“小人开一剂方子,也只能暂缓寒症,这身子亏空得久了,无从补起,天长日久的将养着,也许还有机会吧。”
这话却是说的渺茫极了。
顾长钧送林太医出去,他立在帐前,许久许久,竟不敢伸出手去掀开帘帐瞧她一眼。
他没想到,他确实没想到,她月信在身,原是不能着凉的。
亦没想到,她心郁已久,忧虑成疾。
她在此住着,并没有觉着安心吗?她在惊惧什么,在忧思些什么?
顾长钧定了定心神,方勾起帐子一角。
而后,他怔住了。
周莺醒了,她张开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苍白着脸,紧紧裹着那被子,目光呆滞地望着虚无处。
这一瞬,顾长钧忽然有些恐惧,而他又说不清,自己在怕些什么。
周莺缓缓转过瞳仁,目光有了焦距,她动了动嘴唇:“三……”
顾长钧抛下帘子,转身就离开了内室。
陈氏吃了一惊,忙劝道:“什么事儿值得宁太太您这样?宁洛没比莺丫头大几岁,都是孩子心性,待来年及冠,也就稳重了。莺丫头不是那小气的孩子,您何苦急成这样?”
又劝周莺:“还不去绞个帕子来,给你宁伯母擦脸?”
宁太太用帕子沾着眼角,不好意思地道:“瞧我,一时情急,倒叫老太君和二夫人瞧笑话了。”
宁太太本是个十分美貌的妇人,这一落泪,她温和的面容更多了几分柔色,声音低哑地道:“老太太知道,我这辈子就得两个儿子,前头本生了个闺女,没出满月就没了。自上回见了莺姑娘,我这心里头喜欢得什么似的,今后权当我自个儿亲闺女相待。”
她抬起脸来看着周莺,白皙的面容滑过一道晶莹的泪痕:“宁洛不是坏孩子,他就是一时胡闹,好姑娘,瞧伯母面儿上,你……你别难过了,啊?”
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倒叫顾老夫人和陈氏都不好意思了。对方如此诚意拳拳,若真为着几句口角坏了这门亲,确实不值当。
再说当时在绸缎铺里,陈氏离开不过那么一会儿,一旁守着的婆子丫鬟也没听宁洛说什么过分的话,宁洛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莺丫头是嫌他话说得不好听,那半大小子,没见过什么姑娘,家里头又没姐姐妹妹相处,恼了周莺也是寻常。
顾老夫人脸色缓和下来,陈氏又催促周莺:“还不去?”
周莺遍体生寒,她立在那,怔怔地望着老夫人。心里头有什么在裂开,碎掉,恍然听得分明。好像那唯一透着光的地方给黑暗笼住了,再怎么睁大眼睛,也看不明前方。
下一秒收回目光,她麻木地去拧了帕子。
没多会儿,宁太太告辞离去,陈氏又和顾老夫人屏退旁人说了会儿私话,周莺一直没机会解释今日之事,到了傍晚熬药的时间,就听说顾长钧从山西回了来。
锦华堂屋里在说话,侍婢们都在里头服侍,落云给周莺打发去小厨房取新酿的果子,此刻茶房就只周莺一个,她抱膝坐在螺钿小榻上,瞧炉子上的热水咕嘟咕嘟冒着响。
她能看出来,顾老夫人希望这婚事能成,也希望她有好日子过。说出实情,老夫人会如何?拒了这桩婚,将来传出风声,先是叶九,再是宁二,她一个都瞧不上。一个养女,真当自己是侯门小姐了?眼高于顶还想找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最近更的时间不定。我多写点,尽量恢复正常更新,抱歉抱歉。感谢在2020-01-2905:59:52~2020-01-3017:0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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