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要让来弟跟着你一块去?”杨秋菊猛得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看向自家男人,胸口气得起伏不停,要是现场人太多,乔兮月怀疑她可能现在已经直接动手掐上去了。
不过,事实上她也没有怎么给人面子,当着所有人的面颤抖着的食指指过去,直接破口大骂。
“乔守信,我跟你在一起过日子这么多年,怎么才发觉你脑子有问题呢?还是说你年龄上去了,脑子也跟着开始一块糊涂?现在什么时候?满村的人都知道村子里除了问题,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自己家里人拘束得紧紧的,不让他们出去乱跑,你可倒好,你看看那外头下的多大的雨,你让来弟一个女娃娃跟着你出去?你还是亲大伯吗?这万一出点啥问题,你让我们怎么活?”
不仅仅是乔三妹她们头一次看杨秋菊发这么大火,就连当了多年妯娌的李翠红也是第一会知道原来她嫂子也有脾气,压根不是那种温柔人,发起火来也是凶得很。
再想想自己刚嫁过来那会儿,因为羡慕她生了两个儿子,心里闹别扭时说话时不时得阴阳怪气,人家竟然忍着一点火没发,额头不觉冒出一层冷汗。
等回过神来时,杨秋菊已经不满足于动嘴了,眼看着乔守信不改口,人就要冲过去动手时,她赶紧从后将人腰身抱住,连连劝道:“嫂子,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哈。”
“说什么说?
你看他有好好说话的样子吗?”杨秋菊在气头上,这会儿对谁都没有好脾气,“怎么当个村长就了不起了吗?一块砖头砸下去,咱们如果不知道要倒下去多少!人家都是胳膊肘往内拐,他可倒好,做亲大伯的,不心疼孩子就算了,还让孩子跟着一块冒险!”
“怎么?全村就咱们来弟一个聪明人,其他人都不行?村委呢?平时一个个的能得不行,这会儿上啊!都是吃干饭的!我们来弟就活该牺牲,就活该随传随到?我跟你讲,乔守信,今天,别说守义和翠红不答应,就是我,也绝对不可能让你带着孩子出去。”
“我们来弟多遭罪啊,从年初开始,一场病接着一场病的,她是个女娃娃,没有皮小子抗造,现在年轻的时候不好好保养,将来万一落下病根,谁能负责?”
……………
杨秋菊作为妇联主任,平日里不是搞宣传工作,就是解决东家长李家短的调解工作,嘴皮子只要开始了最是了得,平日里,因为面对得是自己人,一直刻意收敛着,如今气得很了。
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句连一句的话往外蹦,“我跟你讲,周围几个村子,我看的人多了,姑娘家的在娘家时过的苦了,一般嫁了人头一年很难怀上,要么就是吃几年药调理好,要么就是婆家不待见,苦活累活都要干,最后折腾来折腾去,更怀不上。”
“就算来弟不是我们老
乔家的闺女,就凭她不顾自己性命救了你,你就不该这么霍霍她……………”
…………………
不说别人,这一句句完全说在了李翠红这个当妈的心坎上,其中甚至有好些还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一时之间,原来那些埋怨竟散去了大半,如今剩下的全是感动与欣慰。
“嫂子————”李翠红红着眼睛,紧紧握住她的手。
杨秋菊此刻可不是在做戏,她是真的生气了,她所说的也都是她在工作中遇到的真实事情,姑娘家的活在世上本就比小子们要艰难,而有儿子的,不管是不是独子,婆家人心里都是希望有孩子的,没有孩子的牵扯,整个家庭大多数到最后都不会过的太好,有例外吗?当然也有,可几十户里偶尔幸运才能碰到那么一个。
来弟跟晏清两个孩子是两厢情悦,家庭方面差距本来就大,若是将来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结果在子嗣上犯了难,晏清的家庭能善罢甘休?到时候的来弟又该如何?
想到这里,她的气势竟比之前还要更为强势一点,目光坚毅,“没事,翠红,今天只要有我在,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能把咱们来弟带出去!”
乔守信觉着自己无辜极了,他只是脑子一热,随口提出来而已,不答应就不答应嘛,他又没有非要强求,结果可好,劈头盖脸的一长顿臭骂,骂得他体无完肤,脑瓜疼。
“我………哎………不去就不
去………”他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乔兮月猛得插入的声音打断,“我想去!”
整个堂屋在声音落罢的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乔兮月抿抿唇,再一次沉稳重复,“大伯,我想跟着你一块去!”
“来弟———”
“二姐———”
“二妹———”
…………………
这一次,就连乔守信都劝她再考虑考虑,“孩子,你不用为着我刚才的话就要跟着一块,你大妈的话在理,村里能干聪明的还有很多,不是必须你去才行。还有天气,对女娃娃来说,确实不友好,这是大伯没有忽略的。还好,你大妈提醒到我了,不过,大伯可以跟你保证发誓,绝对没有胳膊肘往外拐,因为你是我们家的孩子,所以………”
“大伯,我想去!”乔兮月懂他没有说完的话,但眼下更重要的是陈述自己的想法,她认真道,“不是为着你的原因,就算你刚刚没有提出来,我也会找机会主动跟你请求,现在正好,大家都在这儿,也免得我躲着藏着偷溜出去了。”
“来弟,你———”杨秋菊还想阻拦,可对上那双赤诚的眸子,所有话都堵在了嗓子眼,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乔守义收起烟斗站了出来,“真的想去?”
“嗯,想去。”
乔守义点点头,“行,想去就去,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保护好自己。”
“当家的,你…………”怎么也,李翠红含泪看过去。
“红啊,孩子大了,有自己想法了,我们当爹妈的该支持她,咱闺女不是那种脑子不清醒的人,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与其费口舌阻拦她,让彼此都不开心,还不如尊重她的意愿,支持她,初衷都是同一个,都是为了她好。”说着,他扭头看向乔兮月,眼眶里湿润一片,“去吧,闺女,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开开心心的。我们在家给你和大伯做好吃的,等你们回来就开饭。”
乔兮月自觉不是什么感性人,可是这一瞬间,她真的好想哭,眼睛酸涩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