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书房,有时候是皇帝密召臣子的所在,四周伺候的人口风紧起来的时候很紧,谈什么都方便。但有时候,皇帝也会召集不少人在这里开小朝会。
而在三贝勒举报直郡王镇魇废太子的这天,乾清宫里的人还真不少。至少,八爷和四爷都在现场看了直播。直郡王当场就跪下了,直呼“冤枉”。“儿臣虽与太子不睦,但也对天地有敬畏之心,怎会采取这等大逆不道的方法?”
老三这时候也已经把自己摆上了棋盘,退无可退,当即站起来朝着直郡王大跨两步,喝道:“我逮着的那名蒙古喇嘛,巴汉格隆,自十年前就出入你的府上,难道是假的不成?”
老大也不甘示弱地喊回去:“你只说他十年前来我府上,何时走的怎么不说?七年前老……我就将他赶走了。”
“那他一个专司阴损害人招数的邪僧,出入你府上达三年之久,又是干了什么?”三贝勒步步紧逼,“他亲口供认的,替你镇魇废太子,得了太子的生辰八字,刻成偶人……”
“人在你手上,不声不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自个儿养出来的。这供词可信吗?”直郡王大呼,“既说偶人,可有物证?”
“直郡王啊直郡王,你不会以为偶人已经烧了,就没有物证了吧。”三贝勒脸上露出胜券在握、大义凛然的表情,“那巴汉格隆说了,他为了替自己留后路,每次替权贵人家做私活,就会将偶人复刻一枚,交由徒弟带往草原,埋在大召寺南边一百步的一颗老树下。皇上亲自派人去取,今日已到。”
直郡王似乎是没有站稳,“扑通”一声再次跪下了。他垂着头,牙关紧咬,声音沙哑地说:“儿臣未曾做过,请皇阿玛明鉴。”他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然而在如此的作态之下,竟让人一时分不清他是心虚的汗水,还是被人诬陷的紧张的汗水了。
只有直郡王心里知道,约莫十年前,他年少轻狂,又恰逢几次随军征讨葛尔丹,有机会接触到了神神叨叨的蒙古喇嘛,确实动了采用鬼神之术的念头。然而整场仪式还没有做完,就被人劝阻了。那人说:“从来厌胜之术是皇家最忌讳的,汉武帝太子便因此而死,大阿哥怎敢?”于是直郡王悬崖勒马,将东西都烧掉了。
哪知道当年那喇嘛私底下竟还留了一手,这可真真害死人。直郡王跪在乾清宫烧了地龙的地板上,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没将那喇嘛灭口呢?生生留下了这么个祸害。但转念又想即便将喇嘛灭口,他徒子徒孙还在,东西也早就埋下了,还是会有今天这一遭。
说到底还是老三有意害他啊!怎么就将这么久远的陈年往事都挖了出来?他都已经不记得当年劝阻自己的人是谁了,这都能被挖,他怎么不去当摸金校尉啊!
自打那年在宴席上拿到了太子送的毒汤后,直郡王再次直面生命危险,刀子来自他从前没想过提防的老三。真是一个太子倒下去,千千万万个太子站起来。
这一刻,直郡王的脑子里千头万绪。这一刻,直郡王的脑子里空白一片。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应该是没有多久,毕竟,只是几个灰扑扑的匣子被人呈上来,然后被打开检阅的时间罢了。然后——
“皇上,这其中没有废太子的生辰八字。”大学士们战战兢兢的声音说。
老大猛地抬起头,直视三贝勒,目光中又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不可置信。
三贝勒胤祉已经懵了,也不顾御前失仪,几步冲上去翻看那些小人偶。“不可能,那喇嘛说他一共刻了三个,除了废太子,还有已故的毓庆宫大阿哥和弘皙的生辰八字,足足三个,怎么可能一个都找不到?”
然而匣子里的木偶数量有限,统共也就十一个。三贝勒翻来覆去翻了两遍,真的没有太子和他的两个儿子。三贝勒眼神都有些无光了,手上随便抓的一个木偶滑落在地。“是你们一路护送过来的吗?中间有没有擅自离开匣子,被人动了手脚?”三贝勒逮着送匣子的人问,直问得那几名侍卫冷汗涔涔,连声发誓三个匣子从土里挖出来后就一直有人盯着,封条都是刚开的。
“够了,老三。”坐在上首的康熙发话,阻止了三贝勒继续朝着“皇帝的亲卫中有叛徒”发散。
三贝勒意识到了自己棋差一招,但他依旧相信自己查出来的事情是真的。毕竟,当年的老大是真的毫不掩饰他对太子的嫉恨,而直郡王诅咒太子这件事,从喇嘛出入直王府开始,就已经是他们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他抓到了人,老大也不像是会提前消除痕迹的样子,那匣子里的木偶,怎么会不翼而飞-->>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