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旁的条案上,霁蓝釉双耳三足香炉絮絮生烟,温凝香清馥的气息沁人心脾。梅子青釉瓷瓶里插的花,从春水绿波换成了蕉萼白宝珠①,花白似雪,叶绿如翠。
面前的美人榻上,太子殿下仰卧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搭在额上,遮住了上半张脸。
从落座的那一刻起,扶桑仿佛进入了一个只属于他和太子的结界,那些纷纷扰扰如潮水般退去,脑海中什么杂念都没有,心房也迅速平静下来。
他从药箱中取出面纱,覆在脸上,掩住鼻息。
他抽出太子的发簪,解开他的发髻,用十指梳理他柔密的青丝。
他轻轻握住太子的手腕,将搭在额上那只手移放到他的身侧。
今次没有暗夜的遮蔽,太子俊美无俦的脸清清楚楚地倒映入扶桑的眼帘,依稀还能辨认出几分幼时模样。
扶桑无心多看多想,认真履行职责,专心致志地为太子按摩。
开天门,抹双眉,按穴位,揉耳轮,梳六经……进度才刚过半,扶桑发现,太子好像睡着了。
他眉心舒展,呼吸均匀绵长,胸膛随之微微起伏,显然是极度放松的状态。
扶桑猜想,太子这几天应该都没怎么睡,定然身心俱疲,才会卸下防备,在他这个陌生人面前安然入睡。
他渐渐放轻力度,直到双手离开太子的脑袋,缓缓起身,双腿酸软得几乎要站不稳。还没来得及挪步,一道低沉喑哑的嗓音打破寂静:“别走。”
扶桑被定住了。
垂眸去看,太子依旧闭着眼睛。
是他幻听了,还是太子在说梦话?
“……殿下?”扶桑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唤。
“继续。”太子回应他。
扶桑坐回去,屏息凝神,柔软的指尖搭在太子的太阳穴上,缓慢地揉按。
静了稍倾,太子再次开口:“你叫柳扶桑?”
单是听到太子念出他的名字,扶桑便莫名生出一股想哭的冲动,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是。”
太子睁开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扶桑,淡声道:“我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