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原本还是满脸怒气,一听到他最后一句,突然愣了一下。他自从生病之后,最近的记忆经常断片,倒是程昭刚出生时的事,他时常回忆起来。那个时候他还没有那么多应酬,家里的气氛也和谐,日子好像轻松又愉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妻子郁郁而终,唯一的儿子恨他,最后自己辛苦劳碌了大半辈子的陆氏,也会因为他生病抛弃他。他这一辈子,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毁了的?陆建一下子好像老了很多,疲惫的看了程昭一眼后开口:“陆氏是我的,不能让你二叔占了,你说得对,如果他害我无人可继承,那我就毁了也不能给他。”程昭沉默许久:“你想明白了就好。”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他起身便要走,陆建忙道:“留下陪陪我吧。”程昭顿了一下:“我该走了。”说完便直接走了。陆建茫然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脑子里浮现出他五六岁时,他和妻子带着一起去游乐园,当初的陆铭之还不叫程昭,会说爸爸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可从什么时候变了呢?是从他那一次出轨吧。其实那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唯一被抓到的一次。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有错,男人生意场上应酬,怎么可能完全洁身自好,他工作那么辛苦,凭什么不能放松一下?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哪怕妻子去了,儿子到十几岁便离开了他,他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为了逼程昭回来,他断了还是未成年的程昭一切经济来源,谁知道程昭从离开这个家开始,就没想过要他的东西,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从原来的稚气少年,长成了前途大好的商业新贵,眼睁睁看着自己和他越来越远,才意识到危机。然而已经晚了,彻底晚了,他们的关系注定回不去,而他的余生,也会活在回忆的煎熬之中。程昭从陆家出来后,心情才稍微好一点,那个地方是母亲饱受苦难的地方,他连在里面一秒钟,都会觉得无比压抑。出来后不久,他便联系上了律师团队和彦朱等人,直接去公司开会了。他的动静闹得极大,很快引来了二叔陆成的注意,等到开会结束时,陆成已经等在会议室门外了。“到底是开什么会议啊这么保密,连我这个陆氏的大股东都不能参与?”陆成似笑非笑的看着程昭。程昭扫了他一眼,冷淡道:“确实是股东不能参与的会议。”“哦?不如说说看?”陆成笑了起来,眼中却满是警惕。他一直知道这个侄子不容小觑,可从没有想过他手腕这么强劲,刚回来一周多的时间,便直接搞得他元气大伤。程昭定定的看了他许久,突然勾起唇角轻轻一笑:“虽然股东不能参与,但陆家人还是可以的,二叔请吧,我私下跟你说。”陆成狐疑的看着他,见他这么爽快,反而迟疑了,但现在在公司,他奈何不了自己,索性跟他进去了。半个小时后,陆成拍桌而起:“我不同意!”“我支配的是我手中的股份,似乎轮不到二叔你不同意。”程昭扫了他一眼。陆成怒道:“你手中的股份,也只是暂代你爸行使,他现在老年痴呆,根本没有自主能力,就算把股份给你了,也不具备法律效应。”“二叔能想到的事,陆建自然也能想得到,所以他已经在律师和医生的公证下,全权将股份交给我了。”程昭淡淡道。陆成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气道:“就算他交给你了,他也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做,你这跟毁了陆氏有什么区别?”“二叔这话说得就有意思了,我的公证文件上明确说了,只有在我或我其中之一的家人出了意外时,我所持有的股份才会折价卖给彦家两位少爷,如果我们都平安活着,那么陆氏就一直由我掌管,这份文件也就没有任何法律效用了。”程昭勾起唇角。这个便是沈执欢出的主意,既然陆成处心积虑要杀了他们,就是为了得到唯一的继承权,那就彻底断了他这条路,让他的所作所为都没了意义,看他还如何继续。陆成的火气终于爆发:“既然要卖,为什么要卖给彦家?我就不能买?你这意思是,如果你们一家出了什么事,就要让陆氏改姓吗?!我告诉你,别说我不同意,就是你爸也绝对不会答应!”“陆氏如果不归我们,那么改不改姓还有什么重要的?”程昭轻笑一声,眼底冰冷一片,“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二叔,陆建一直在意的,是他的陆氏,当陆氏不属于他之后,他宁愿毁了这一切。”陆成猛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昭。怎么会,怎么会……陆建明明最在意这份家产,怎么会……陆成突然明白过来,这份文件不过是程昭给自己一家买的保险,有了这份文件,他绝对不敢再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