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希音扫了她一眼,“果然在宁郡王府不是白待的”。
阿右一点不怕她,俏皮吐了吐舌头,“本来就是嘛!姑爷一大早就上门,定是有什么急事,说不定连朝食都没用的,正好姑娘陪姑爷一起用啊!”
这倒是,说不定宁慎之在宫里待了一夜才出来的,不一定有时间用朝食。
“吩咐往水榭送一份朝食,”仇希音在梳妆台前坐下,声音清淡,“叫郡王,没规矩”。
阿右咧了咧嘴,没有再劝,叽叽喳喳问道,“姑娘,我们今天梳单螺髻吧,配上那支红宝发箍,最好看啦!”
仇不恃的死讯还没有传开来,小丫头们还不知道仇府又要迎接一次葬礼。
仇希音梳了个单螺髻,却没有戴红宝发箍,而是在发髻旁别上了一朵初绽的栀子花,搭配式样简单的素衣素裙,瞧着比她发髻旁的栀子花还要清雅三分。
宁慎之远远见了就觉一直沉重的心瞬间轻快了起来,勉强按捺住欣喜,不紧不慢起身迎到水榭与走廊的交接处,见她走近俯身长揖,“仇姑娘”。
仇希音还礼,两人并肩进了水榭,仇希音这才看到谢氏竟赫然在座,她犹疑不定看了宁慎之一眼,宁慎之安抚回视。
仇希音没太能弄明白他那一眼的意思,上前行礼。
谢氏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仇希音摸不准她的意思,也不开口,宁慎之咳了咳,开口道,“仇姑娘,这么早来打扰主要是想和你说清楚昨日的情况”。
宁慎之说得轻描淡写,比仇老太爷说得还要简洁,仿佛谢氏伤的不是一国太子,而是什么阿猫阿狗。
谢氏在座,仇希音没有多说,只起身行礼道,“郡王大恩,我替仇氏一族谢过了”。
宁慎之忙起身还礼,“姑娘言重了,事情既已解决,还望姑娘不要担忧,放宽心思,保重身子,宁某告辞”。
仇希音微愣,这就告辞了?宁慎之就是特意来和她说明情况,让她不必担心的?
她一时没有说话,宁慎之也就保持着俯身行礼的动作不便,她不知怎得就脱口问道,“郡王用过朝食了?”
“——尚未”。
仇希音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半点没动,想来也是,宁慎之到仇府来,谢氏又在座,他总不可能一个人大刺刺地吃东西。
仇希音声音微软,“郡王若不赶时间,我陪郡王吃些东西吧,一日三餐,朝食最是紧要,万不能饿着了肠胃”。
宁慎之顿了顿,再次行礼,“多谢姑娘美意”。
仇希音陪着宁慎之用了朝食,宁慎之告辞,从头到尾,谢氏都没说一个字,仇希音越发摸不准她的来意,等宁慎之走了,试探开口道,“母亲节哀”。
谢氏起身,“时候差不多了,随我去迎你四妹妹”。
因为要伪装萧寅纵火的事,仇不恃的尸身昨天晚上并没有迎回来,而是一清早仇老太爷带着仇不耽去接了。
谢氏还是仇不遂死时那般哀而不伤的模样,有条不紊地操办着仇不恃的丧事,谁也不知道她这般平静的表面上竟是能凭一时之怒亲手重伤一国太子的暴戾。
仇正深风尘仆仆赶了回来,第七天,仇不恃下葬。
谢探微尚在南川未回,凤知南怀着身孕不便,谢家没有一个人前来,只谢嘉檬随着楚阆来了,仇希音没有想到的是,谢嘉柠竟也来了。
仇不恃是凶死,葬礼十分简单,除了至亲,其他要来送葬的,仇正深一概拒了,仇家进京时间短,除了谢家,算来算去也只邓家、花家和宁郡王府三门姻亲。
仇家在京城的墓地位于京郊,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当天将仇不恃安葬好后根本来不及赶回京城,仇正深便包下了附近镇上的客栈供众人落脚。
镇上客栈条件有限,仇希音和花越昔共用一间房,她随着谢探微游历三年,花越昔又经过那么一场变故,对简陋的住处用具都不挑。
花越昔梳洗过后便道自己累了,先上了床,自苏妃获罪,她就隐隐有些惧怕仇希音,仇希音也不在意,说自己睡不着要出去走走,便带着十九和秀今出了客栈。
此时月亮已升至树头,淡淡的月色铺满人间,仇希音几人从后门出了客栈,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兰十九才点亮了手中的琉璃灯。
仇希音走得不快不慢,直到仇不遂的墓前才停下脚步,兰十九用剑在墓前的泥地画了个圆,升起火,仇希音蹲下身子从秀今手中接过纸扎的小衣裳小帽子等慢慢往里投,看着灰烬的火光完全熄灭,才缓缓站了起来。
兰十九低声开口,“姑娘,二表姑娘来了,站了好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