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寅又惊又怒,“你这是在指责我放火杀人在前,放出流言在后了?”
“我什么也没说,”仇希音静静看着他,“四妹妹在此清修,是皇上下的旨意,还望殿下得饶人处且饶人”。
萧寅怒极反笑,“仇三姑娘果然是个好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仇不恃做出那般不要脸的事时怎么不想着饶过我?”
仇希音再次俯身行礼,“殿下大德,我仇府上下铭记于心”。
萧寅噎了噎,到底压下了心头邪火,装作意兴阑珊开口,“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只这次的火真的不是我命人放的,我发誓”。
仇希音果然迟疑了,半晌方屈膝道,“是小女子冒犯了,殿下恕罪”。
又问道,“殿下是领了这次的差事么?要在这里留几天?”
这是相信他了!
萧寅无端觉得有些高兴,声音也柔和了些,“不会留在这里,只偶尔跟来瞧瞧”。
仇希音点头,“天气炎热,我刚刚遣兰九去买了些冰镇绿豆汤,殿下一会也喝一碗解解暑”。
萧寅拱手笑道,“那就多谢了,还是你们姑娘家想得周到”。
仇希音扫了他一眼,迟疑开口,“我瞧着殿下气色不好,想是近来少眠多梦,我这里有个药包,是安神宁心的古方,殿下若是不嫌弃就拿去,叫太医照着配一些出来,贴身戴着或是置于帐中,十分有用”。
萧寅没有迟疑,高兴接过她手中的荷包,再次拱手行礼,“那就多谢小师姐美意了”。
仇希音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殿下不必多礼,那次的事是四妹妹对不住你,是我仇家对不住你,只——”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行礼告退。
萧寅目送着她纤细的背影远去,方将荷包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象牙白的荷包上简单绣着一丛郁郁葱葱的兰草,开着紫色的花,与它的主人一模一样,素雅出尘,却又有股子掩不住的艳色芳华。
要是父皇当初指给自己的是仇希音就好了,论姿色气质,仇不恃比不上仇希音一半,且仇希音还有宁慎之的爱慕,她嫁给了他,宁慎之为了她自然会一力扶持他,那他就能高枕无忧了,哪要像现在这般殚精竭虑,处处忍让……
“殿下,仇大人命人送了冰镇绿豆汤来,殿下要不要喝一碗?”
萧寅将荷包捏进拳头中,事已至此,好在仇希音不像仇不恃下贱无耻,总还记得当初同窗的几分情谊,也会记得他如此厚爱她的情谊。
他想到这心情微松,转身笑道,“仇大人美意,我自然要捧场了,给我来一大碗”。
……
……
仇希音再回去时,仇不恃已经梳妆妥当,换了身干净的道袍,却还是那灰扑扑的颜色,没有一丝纹饰,头发挽成了道姑髻,用一支木簪固定着,看着颇有几分小家碧玉楚楚可怜的味道。
仇不恃见她来了,有些局促的扯了扯道袍,头也垂了下去。
仇希音故意诧异道,“四妹妹,你怎么还穿成这样?你没从家中带夏衣么?”
仇不恃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语焉不详道,“我既是来此清修,自然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道理,主持也不许的”。
实际情况是她刚到第二天,无华庵的主持就带着几个力大腰圆的尼姑强硬抢走了她的美衣华饰,扔给了她两件道袍和一根木簪,说等她走的那一天再还她,只要她在庵子至少也得穿得像个道姑。
偏偏谢氏遣来保护她的两个婆子根本不听她的指挥,将东西抢回来,反倒劝她要听话,不要再生是非!
如果不是在无华庵,她一定赐死她们!
她向来喜欢华衣美饰,穿着这又丑又廉价的道袍,已叫她度日如年,如今又被仇希音用这般诧异的目光看着,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揪过那些个老尼姑,一个个的全部塞到井里去!
她生怕仇希音再问什么,忙忙地出了门去寻仇正深。
仇正深、谢氏和宁慎之正坐着喝茶,仇不恃倒还记得仇希音的话,没有一味的放声大哭,只压抑地抽泣着,一边诉说着这无华庵的清苦和她受到的惊吓。
仇正深柔声安慰,说出的话却和仇希音差不多,只保证说多遣几个护院来保护她的安全,绝口不提接她回家的事,只叫她安心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