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屋里响起了些微的窸窣声,仇不恃从床上坐了起来,谢嬷嬷快步上前打起帐子,仇不恃惨白的脸,核桃也似地肿着的双眼清清楚楚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见谢氏冷着脸站在自己床前,仇不恃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忙低下头去叫了声母亲,声音又哑又细,仿若受伤的小兽。
谢氏面无表情盯着她,“萧寅拿着一块雕龙玉佩,指认萧博采与你有私情,勾引你装病以逃过与他的亲事,已经闹到了皇上面前,实情到底如何?”
仇不恃瞳孔紧缩,几乎是本能脱口喊道,“不关我的事!”
“不关你的事?那关谁的事?”
仇不恃捂着脸哭了起来,谢氏厉声斥道,“别哭!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仇不恃哭得更凶了,仇希音忙道,“四妹妹,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父亲母亲才能帮你,否则父亲母亲两眼一抹黑,连为你辩解都底气不足,只能任由太子抹黑你与萧世子了”。
仇不恃继续捂着脸哭,谢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不想死就原原本本说出来!现在没时间听你哭!”
仇不恃崩溃大喊,“是太子身边那个苏林!是他不知道怎么进了我的房间,点住了我的穴道,折磨我,还威胁着要划破我的脸!
我没办法了只能将萧哥哥送给我的玉佩交给他了,吃剩的药也被他搜走了,他还逼着我写了一封信,说是萧哥哥威逼利诱让我做的!”
谢氏冰冷的脸上浮出一丝轻蔑的笑来,狠狠甩开她的手,“跟你那个祖母一样蠢!”
仇不恃抱着手腕哭得悲惨无比,手腕处刚刚被谢氏捏着的地方一圈青紫触目惊心。
仇希音心头一动,“四妹妹,那个苏林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仇不恃大声的抽泣了一声,用帕子擤了擤鼻涕,抽噎着道,“快午时的时候,我吃过饭吃过药,就听说萧哥哥来了,我想给萧哥哥写封信,就打发走了小珠她们,然后苏林就来了!”
萧寅是在萧博采之后到的,也就是说,跟着萧寅进府的苏林几乎是刚进府就找到机会偷偷潜入了仇不恃的闺房!
苏林在里面逼问仇不恃的时候,萧寅就在外面试探萧博采,怪不得她赶过来时见萧博采是那么一副心虚紧张的模样!
萧寅他早就起了疑心,今天是来确认的!
仇不恃送太祖母时着了风寒是真的,传名也明确说了仇不恃的“痨病”除了他,京城不会有其他大夫看出来,萧寅更是连仇不恃的院子都没进过,他是怎么起疑心的?
是了,他在仇不恃身边安插了眼线!
仇希音想通了此节,立即道,“母亲,太子定是在四妹妹身边安插了眼线”。
想来也是,仇不恃这般行事性子,萧寅心眼又多,怎么会不在仇不恃身边安插眼线?她除了一个赖嬷嬷,他肯定会再安排其他的!
谢氏在仇希音问时辰的时候就已想通此节,闻言点头,冷声道,“这个主意,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是你还是萧博采?”
仇不恃哭声一顿,眼神躲闪着哼道,“是,是萧哥哥”。
仇希音瞬间了然,谢氏约莫也看出来了,冷哼一声,猛地将仇不恃右臂的袖子高高撸起,在看到大臂上方鲜红的守宫砂后,放开她转身就走。
仇希音随口安慰了一句,忙去追谢氏,焦声问道,“母亲,你会保住四妹妹的吧?”
谢氏脚步微顿,冷冷扫了她一眼,“你不放心我,自去求你那个一手遮天的未婚夫就是”。
“宁郡王已经去了淮安王府,他说会尽力保住四妹妹,只母亲若是去求皇上,肯定更加保险”。
谢氏又扫了她一眼,丢下一句不许再跟,快步离去。
仇希音在原地站了一会,想起宁慎之匆匆写就的信,又转身往回走,无论仇不恃如何,她总不能叫萧寅顺心,更不能让萧博采陷进去……
……
……
御书房中,孝成宗听萧寅哭诉了半天,又听李首辅等一干老臣义愤填膺地骂了半天,不耐烦道,“朕本来就要下旨解除他们的婚约,他们有没有私情,耍不耍手段又有什么干系?
他们一个是朕嫡亲的侄子,一个是师姐的女儿,既然两情相悦,朕给他们赐婚就是,值得你们这般大动干戈,烦朕烦到现在?”
上次金銮殿上,孝成宗说萧寅配不上仇不恃,萧寅没有亲耳听到,这番话,他却是实实在在地听进了耳中,顿时一阵心凉,这就是他的父皇!
是生他养他的父亲!
李首辅激动大喊,“皇上,此事万万不可!萧世子不顾君臣尊卑,不顾手足情谊,在陛下尚未下旨解除太子与仇四姑娘的婚约时,与仇四姑娘私定终身,甚至勾得仇四姑娘做出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来,是为欺君!求皇上严惩!否则我大萧国君,我大萧储君颜面何成?”
孝成宗还未说话,就听到一人从外快速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我儿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你们这是污蔑!是栽赃嫁祸!”
正是淮安王。
淮安王一改平日儒雅斯文的形象,上前就一拳揍上李首辅下巴,骂道,“老东西!你休想踩着我儿子得个不畏权贵的美名流芳千古!”
李首辅年纪大了,被他这么狠狠一拳揍下去,哎呦一声跌倒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