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伐军开拔后,默棘连率领帐下仅剩的五万突厥战士,悄悄进驻了北伐大营,守卫营门的战士全都换上了华朝士兵的服色。
两军匆匆打了一个照面,便完成了大营的交接工作。
一切都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漆黑的夜里,方铮站在大营的辕门前,握住默棘连的手,摇了又摇,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眼中甚至泛起了伤怀的泪花儿。
“国师啊,……啥都不说了,我滴这颗心哇,滚烫滚烫滴……”方铮哽咽得连声音都变了调。
默棘连望着方铮眼角的泪水,和无限伤感的表情,不由缓颜温声道:“元帅辛苦了,这一战能否鼎定乾坤,全靠元帅挥师策应,你我联手,小小默啜必将灰飞烟灭……”
方铮重重点头,慨然道:“国师说得太对了,过了今晚,我们来日再见之时,想必已在这大营内顺利会师,共同畅饮庆功酒了……国师啊,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我们当齐头并进,共创美好明天!”
默棘连面皮抽搐了几下,这家伙在诗朗诵怎么着?
最后一次握紧默棘连的手,方铮眼泪哗哗的流:“国师保重!呜呜……我真舍不得你啊……”
“方元帅,要不你干脆留下,咱们一起在大营共同战斗?”
方铮闻言浑身一哆嗦,赶紧道:“那怎么行?十几万人都在等我的命令呢,我说舍不得你,只是走个过场,大家都别太当真了……”
默棘连狐疑道:“你说决战之时领军来救援,这话不会也是走个过场吧?”
“怎么会呢?国师啊,你要相信我嘛……你说我什么时候给你掉过链子?放心,不会误事的,我保证及时赶到,共同歼灭默啜。”
“方元帅,老夫越想越渗得慌……你真不会骗我吧?”默棘连眼皮猛跳,惴惴不安的道。
“哎呀,你这老家伙真罗嗦!我说了不会骗你,肯定不会骗你,怎么老不相信我呢?你们突厥人心理太阴暗了,一点都不阳光……”
“可是你的脸为何一直阴笑不停?”
“……那是我在憧憬即将到来的胜利!”
“可是……你的目光为何如此心虚?”
“……那是我昨晚没睡好,目光涣散。”
“可是……”
“好了好了!闭嘴!再扯下去就误了军机了!我闪人了,拜拜!”
“…………”
北伐军全部撤离大营,回头望去,默棘连的身影仍站在辕门前,显得格外苍老佝偻……
温森策马上前,颇有些不忍心的道:“元帅,老默那模样真可怜……”
方铮斜睨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道:“要不你留在大营里陪他一起慢慢变老?”
温森打了个冷颤,急忙恨声道:“……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呸!丫活该!”
大军飞快开拔,他们的目的地并非方铮所说的五十里,而是分别向东西两个方向开拔了整整一百里,直到确定默啜的探子不可能探到如此偏远的地方后,兵分两路的北伐大军这才扎下营,派出骑兵警戒。
扎营后已是第二天的上午,温森手下影子来报,小绿的母亲已顺利救出,离方铮所在大营不到十里了。
方铮大喜过望,这真是个好消息,岳母娘救出以后,他打默啜时便不必投鼠忌器了。
“快!打开辕门,我亲自去迎!”方铮兴奋道。
身旁小绿却欢喜得眼泪涟涟,她再也等不下去,冲出帅帐劈手抢过一匹马,然后骑上便飞快往辕门外飞奔而去。
方铮大惊失色,急忙召集近千名亲军,策马向她追去。
近千骑兵策马奔腾,小绿冲在第一个,方铮紧追其后。
十里的路程很快便至,远远的,前方数十骑迎面奔来,他们身着黑色衣甲,如众星拱月般,紧紧护卫着中间一名白衣白裙的女子。
小绿一见,眼眶顿时湿润,骑在飞驰的马上,忍不住放声悲呼道:“娘——”
清越的声音传扬老远,白衣女子一怔,然后朝身下的马儿狠狠抽了一鞭子,飞快迎向她,口中亦悲呼道:“绿儿——”
两骑很快便在辽阔的草原上相遇,母女二人骑在马上,呆呆相望,眼中的泪水流淌成河,目光中的欣喜,悲切,辛酸,互相交合在一起,二人一时竟忘了言语。
五年前失散于乱兵之中,这五年来,各自过得坎坷曲折,彼此受过多少苦楚,担过多少心事,母女连心,团聚之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呆立半晌,直到后面方铮和亲军的马蹄声愈近,这才惊醒了小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