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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与默棘连相见之后,果然不出方铮所料,默棘连马上便答应了华朝的结盟要求,此时正是他进退维谷之时,对外号称为小可汗报杀父之仇,不死不休,绝不妥协投降,可默棘连于王庭黑沙城外一战大大失利,兵败如山倒,待退到幽州东北方的塔山时,默棘连收拢残部,麾下仅余十多万勇士,更失去了大部分的草原牧场和部落,军无粮,马无草,正是内外交困之际。
默棘连知道,这个时候他若降了默啜,他多年在草原部落中积累起来的声望威名会一夜间崩塌殆尽,在突厥人的心中,只有战死的勇士,没有投降的国师,否则他的处境将比现在更艰难,就算再难再苦,默棘连也无法选择投降,更何况他刚立骨禄咄的幼子为可汗,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咬牙坚持下去。
这个时候华朝使者的到来,无异于久旱逢甘霖,对于华朝使者提出的条件,默棘连几乎不假思索的答应下来了。
就算没人资助,他都必须咬牙与默啜相抗到底,更何况还有个华朝在背后无条件支持他,源源不断给他提供粮草,兵器和军械,纵是明白华朝皇帝其实是想让他充当炮灰,拖住默啜,默棘连也毫不考虑的接受了。
这本是别无选择的事情,默棘连没理由反对,如果他不接受华朝的条件,他的结局仍是失败,而且会败得更快。
于是,华朝与默棘连一拍即合,当月,新皇下旨,紧急从幽州调集了大批的粮草和兵器,运到了塔山默棘连所部。
得到粮草资助的默棘连,经过一番调整和深思熟虑,将余部十万人化整为零,分批段出击,遇强则避,遇弱则攻,在草原上与默啜大军展开了周旋。
这场草原游击战一打便是四个月,双方所损不大,可小规模的作战次数却非常频繁,默啜可汗对此头疼不已。
八月的京城,已是盛夏,烈日照射着大地,京城内如同火炉般灼热。
禁宫的勤政殿内,一群人正围着一张硕大的地图仔细研究着,神情专注,面色严肃。
旁边站着十几名小黄门,使劲摇着手中大团扇,宫女们则络绎不绝的将冰镇酸梅汤往里面端,皇宫地窖所储的冰块随意的散落殿内四周,试图给闷热的大殿增加几分凉气。
方铮毫无讲究的脱掉了官靴,光着脚踩在殿内大红地毯上,他的官袍也变得凌乱不堪,团扇扇出的热风撩起他的官袍下摆,却见里面除了一条性感的亵裤之外,什么都没穿,只露出两条毛茸茸的大腿,分外……刺眼。
“啊——好凉快!”方铮一口喝光碧玉碗中的冰镇酸梅汤,大呼痛快,擦了擦嘴角,指着空碗对一旁愕然的宫女道:“快,给我再来一碗,不,两碗!不,哎,你干脆给我搬一大坛来……”
一旁的兵部尚书魏承德皱眉看着方铮,摇头道:“方大人,这是禁宫大内,皇上御驾在前,你……你这也太不讲究了!”
坐在书案后的胖子笑道:“无妨,此处不是金銮殿上朝,朕宣你们几位爱卿进宫,谈谈对北方战事的看法,随意一些便是,再说了,魏老不也深知方爱卿的为人么?呵呵,他就这副德性,改也改不了的。”
一声“魏老”叫得魏承德感激涕零,感动的朝胖子拱了拱手,又狠狠瞪了方铮一眼,没再言语了。
方铮这几个月过得很是畅快,长平不知为何转了性子,竟轻易答应了韩亦真进门之事,虽然与韩亦真的关系目前仍不算太和睦,但韩亦真进了门,便省去方铮一块大大的心病,从这以后,方铮便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人家金老笔下的韦爵爷一口气讨了七房如花似玉的老婆,我方爵爷却只讨了六个,说起来,我已算是很纯情了。
不过长平却没轻易放过他,再三向他阐述了“事不过六”的道理,并且在枕头下备了一把锋利的剪刀,扬言若方铮再敢往家中娶一个,后果……很严重,长平威胁他的时候,美目不怀善意的朝他下身打量,方铮觉得裆下凉飕飕的……
方铮仍旧一副懒散模样,笑眯眯的道:“魏大人,您老也别撑着了,这么热的天,您穿着这么厚的官袍,不怕痦出一身痱子么?晚上牡丹楼的依依小姐若见您一身红点儿,怕是芳心不喜,不准您上她的绣床,那多煞风景呀……”
此言一出,满堂轰笑,魏承德却气得胡子直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来。
胖子笑了几声,又觉不妥,急忙收了笑容,面色严肃的盯着书案上的地图,沉声道:“默棘连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化整为零之策原是不错的,可这只是一个短期的权宜之策,不能长久用之,默啜若耐性耗尽,必将整合大军,全力向塔山进攻,届时默棘连和小可汗的王帐难保,他们便只好继续向东逃窜,那个时候,我朝幽州便首当其冲,被默啜兵锋所指了……”
魏承德点头道:“皇上说得对,默棘连不能再退了,再退的话,我朝势必要与默啜开战,但此时我们军士训练不足,粮草筹措不够,根本没准备好与突厥人打一场大仗,此时若战,胜算委实不高。”
冯仇刀奉命领龙武军去了幽州驻防,兼负训练新军的重责,京城内只剩少数几员将领,还有兵部的尚书,侍郎等几位官员。
胖子苦恼的盯着地图,叹气道:“默棘连若欲保存实力,想退朕也拦不住他,可我朝现在又打不起这场仗,真真是进退维谷,这可如何是好……”
方铮见殿内众人皆愁眉不展,不由嗤笑道:“这算什么难事,想个法子拖着不就成了,瞧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至于么?”
众人愕然相望,胖子两眼一亮,喜道:“方兄……咳,方爱卿可有什么法子拖住默啜?”
方铮笑眯眯的道:“法子多的是,比如说,令兴庆府驻军派出小股兵力,在默啜背后打打秋风,抢他几个小部落,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者咱们堂堂正正打出调停的旗号,介入默啜和默棘连之间,义正严词的请他们以天下百姓生灵为计,坐下来谈判,又或者叫默棘连假意投降默啜,派出使者跟他谈投降事宜,谈它一两个月,再以谈判破裂为由,又与他打成一团,打不过了再谈……哎呀,反正这些招儿加起来,足够拖住默啜一年半载的,呵呵,如此一来,不就给咱们争取了极大的时间么?”
众人沉吟一会儿,皆言可行,胖子满面喜色,笑道:“果然还是方兄诡计多端……咳咳,老谋深算,不错,这一年内,咱们不求胜,只求拖延默啜进攻我朝的时间,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方铮想了想,忽然神色严肃道:“哎,你们一定要记着,甭管用什么法子,其过程一定要……”
“省钱是吧?”众人异口同声道,同时鄙夷的白了方铮一眼。
这几个月来,方铮时刻将“省钱”俩字挂在嘴边,令人烦不胜烦,可方铮也着实心疼,当时朝堂上一时热血沸腾,不假思索便掏了三百万两银子,话已出口,后悔已来不及了,唯求朝堂各位大佬在调兵遣将之时,能够秉持“多,快,好,省”的原则,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省得钱花完了又找他要,方家虽是华朝首富,可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呀,更何况这笔银子还很有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方铮更得攥紧口袋,一个子儿也不能再往外掏了。
众人正在商议之时,忽然殿外一名小黄门飞快奔来,人还没进殿,便高声大呼道:“国公爷,方大人,快,快……”
众人愕然望去,胖子不满的皱眉道:“何事喧哗?没见朕与大臣们商议正事么?又跑又吵,成何体统!”
小黄门这时已跨进了殿门,闻言扑通一声跪下,喘着粗气颤声道:“皇上恕罪,奴才有紧急之事禀报。”
“何事?”
小黄门抬起头,望向方铮道:“国公爷,您府里的下人在西宫门外跪求奴才通禀大人一声,您的夫人,长平公主殿下,她……她刚才腹痛难忍,御医说,怕是要生了!国公爷,您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