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她眼前的村庄,现在便没了?
“怎么可能……”
晏行寂收回目光看向身前的少女,她仰头看着远处早已成一片虚无的鹿鸣村,长睫轻颤着仿佛还未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青年冷声开口:“幻境快崩塌了。”
“为何,明明才第二十天?”
进入十二时方盘后第三十天还未出来,幻境才会崩塌,如今只是第二十天罢了。
“不是第二十天。”晏行寂想到了什么,眸中挟霜裹雪,“司姑娘,你确定你从幻境中醒来时是刚进来不久吗?”
司黎瞳孔微缩,呼吸恍若一窒。
她是被冻醒的,醒来之时只觉得周身一阵寒意,随后便看到了晏行寂躺在身边不知生死,而他一副失血过多快要死的模样,周身都是血水,还有许多干涸的血迹。
可他明明是渡劫的体格,就算失了修为也不应该这么虚弱,但那日的他几乎要死去。
难道说……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幻境中过了十天,晏行寂拖着重伤的身体在她身边昏迷了十天?
容九阙也说自己进入幻境便陷入了昏迷,是被宋瑶救下的。
而晏行寂与她在一起,她醒来时也下意识以为他们刚进入十二时方盘。
可事实摆在眼前,幻境已经开始崩塌,今日便是第三十天。
晏行寂低声道:“今日是第三十天,我们还未能出得了幻境,这段记忆的主人沉迷在虚妄之中分不清现实,十二时方盘开始动用神力消散它了。”
司黎茫然眨眼,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想法,“阿阙曾与我说,幻境最后消散的便是这段记忆的主人,现在鹿鸣村消散了……说明这段记忆的主人不在鹿鸣村,否则她若是随着鹿鸣村一起消散,我们现在也早就死了……”
他们三人进入十二时方盘齐齐昏迷了整整十天,随后容九阙碰巧遇到宋瑶,而她拖着晏行寂又碰巧被陆鹤亭救下,所有人都被迫与这两人产生关联。
她看向身前,宋家三父子的马车早已看不清踪影,“我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了……”
晏行寂颔首:“嗯。”
他看向远方,通往江阳县的路上依旧一片朦胧,天空昏沉将要下雨的模样,但不同于身后已成虚无的鹿鸣村,前方依旧是一片坦途。
青年轻声启唇:“去往江阳县的路还在,江阳县也在。”
司黎低声呢喃:“她在江阳县。”
确实如她所料,那人在江阳县。
一路上两人沿着大路一直走,每走一步身后的幻境都在消散,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在摧毁着一切,以他们两人的脚步为分界线,往前是现世,往后是虚无。
江阳县依旧是他们之前见到的模样,因为连着下雨街上人不多,一路过去没见到多少人,司黎与晏行寂并肩而行,走过的地方都化为一片虚无。
街口处几个孩子在嬉戏打闹,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爱玩,尽管地面上都是水珠也不嫌弃,将自己滚得满身泥泞,头上还簪着几朵白花,蹲在一起在唱着歌谣。
“哭哭哭,亲朋好友来相送。”
“笑笑笑,锣鼓唢呐响十里。”
司黎顿住脚步。
“红袍红袍身上披,红轿入后白轿出。”
“姑娘嫁给金铜鸡,新娘抱牌抚柩泣。”
司黎脊背突然一阵生寒,汗毛都好似倒立起来,而那几个孩子还在唱着:
“白烛摇曳唢呐响,棺中新娘血泪淌,红带蒙眼莫寻仇。”
狂风突然大起,耳边传来隐约的声音,像是在嘶吼着她的名字,她挣扎着朝那道声音而去,可脚步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她,将她狠狠拖向远处。
眼前的一切都瞬间模糊,晏行寂慌乱的面容、江阳县的一草一木、风声、鸟声一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