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蓝的认可让她心里轻松了许多,她微笑着说了声“谢谢”,正准备起身离开。
“池烟。”季少蓝忽然叫住她。
“嗯?”
她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倏地闪躲。
“师哥,还有什么事?”
季少蓝沉默一霎,问:“你和煜辰分手了?”
池烟怔了一下。
她跟公司提前请了产假加年假,季少蓝知道她要离开一阵,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或许是沈君曾在他面前提过。
池烟虽然和他在很多事情上契合,但聊自己的私事几乎很少,他突然这么问,心中微微惊讶。
“分手了。”她回答。
季少蓝的眼睫似轻轻抖了一下。
“那你有什么打算?”
池烟浅笑,“走一步算一步吧。”
季少蓝忽然伸手,握住了池烟搁在桌上的指尖,“池烟,我可以——”
池烟惊讶地看着他的手,这样的动作发生在季少蓝身上,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问,“可以什么?”
季少蓝唇色隐隐发白,喉结滚动一下,收回手,喘了口气说:“可以帮你。”
池烟怔怔地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恢复了正常语气。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成为你的心理师。我们每天要面对太多的情绪淤塞,某些时刻,除了自我疏导,也需要从外部获得开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怀孕的情况下还选择分手,想来你一定有很难过
的事情,池烟,如果你愿意,不放把我当做你的心理师,不要一个人独自承受。”
季少蓝的办公室弥漫着淡淡的陈年旧书的味道,他对人淡淡的,说话的嗓音也淡淡的,可不知为什么,池烟的眼泪忽然就流了出来。
这么多年,她习惯有情绪有难过,自我梳理,自我排解,她是心理师啊,自己的问题都没法解决,怎么能去帮助别人呢?她牢牢秉持这个观念,尽力去向内索求,过不去的,她就自我隔绝,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可是人生的问题,并不是总能如此面对的。
她的方法,好像越来越不起作用了。
不然,这段时间,明明她觉得自己想得很清楚,并不是很难过,理智又果断,可为什么午夜梦回,总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呢?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说,可以从外部获得开解,不必一个人独自承受。
她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了。
纸巾递过来,她接过,一下一下把眼泪擦干净,然后平静的,缓慢的,毫无保留的,开始讲述自己和煜辰的故事。
讲她和煜辰的街头初识、分分合合;讲他对自己的爱,对自己的好,那么猛烈,那么直白;讲墨乔的出现,自己的委屈、难过,甚至差点被侮辱;讲宝宝的到来,母亲的去世,最后,想要离开。
她第一次如此坦诚地向人展露自己,长时间的郁堵,无法宣泄的内心,不堪承受的痛苦,在她平静无澜
的外表下,一颗心早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季少蓝默默听着,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甚至眨眼都很少,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在听,安静得像个不肯踏入人世的清冷佛子。
在池烟吐露完心声逐渐感受到一丝爽快,眼眸渐渐恢复清明,以至于面对季少蓝的沉默淡然生出一丝不好意思之际,她忽然听到他开口了。
他轻轻问了一句。
“你要不要,和我去荷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