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冢主平静极了,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神色很从容。
他只是摇头,话音极轻,似乎也是在呢喃般道:“其实你想错了,本冢主并无太多弟子,此生仅一个弟子。其他的,都不过是我第一冢的闷门人,偶尔得了空闲有心情时,便点拨一二。”
沈离一愣。
大冢主又目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他道:“你也想错了另一点,本冢主并不是个好师父。便是只那一个弟子,本冢主都没有教好他,以致他误入歧途,横死异乡。”
“他还是本冢主亲手了结的。”
“他临时的时候,甚至说极恨我这个师父,问我到底有没有心,为何从不信他。”
“他说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宁愿没有认识过我这个师父。不如陌路。”
沈离听的更愣了,脱口而出:“是宋谏前辈吗?”
大冢主扫了她一眼,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沈离再次忍不住了,“大冢主,那您最初是因何收其为徒的?”
“渡劫。”
“什么??”
“那时,本冢主已是圆满之境,却还差一个能够渡劫飞升的契机。”
或许是因为这将是最后一次与他人说话,也是最后的时间,大冢主的耐心出奇的好,当真告诉了沈离自己的过往。
但他的话音还是格外低沉,似乎带了滞意。
“那时本冢主一心求渡劫飞升,大道无上,因而想方设法的寻找这个契机,好真正的圆满。”
“可本冢主走过许多地方,行过许多事,从前不曾历过的,都一一补全,也没有从中悟到分毫。”
“直到百年后,本冢主经过一家破人亡的山庄。”
“临走之际,有只手攥住了本冢主的衣角。”
靳洲当时没有停。
他见过太多死亡,早已司空见惯,提不起分毫的兴趣,也无意驻足。
可那只手却似有千钧重,生将靳洲拽停了。
靳洲低头,看到一双麻木悲恨的黑眸,红着眼眶看他,努力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
那是个浑身血污的稚儿。
却似乎藏有勃勃的生机,如野草般顽强,拼尽全力汲取新生的机会。
很奇怪,靳洲在那一眼里觉察到了许久未动的境界,竟然松动了。
于是他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