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如临终之前,再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为师最后只能再帮你这么一次了。”
“拿着你的凤鸣,把我杀了。”
叶云卿握着剑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因为魔气在身子里扩散以及清元丹的消失,本该作为本命武器的凤鸣已经开始对他产生了排斥。
他盯着无明,眼里满是纠结,无法轻易下得去手。
无明却用着坚定的目光对他说:“既然你已入魔,那便要进入那浑浊紊乱的魔界。云卿,那处与仙界不同,你若狠不下心,死的那一个将会是你。”
“身为我的徒弟,哪怕入了魔道,也得成为最强的,能够护住自己的那一个!”
“弑师叛道这一个因果大罪,是为师赠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墓碑上的冰凉透过叶云卿的指尖传入心底,无明临终前对他的最后一项要求,便是将他带到此处安葬。在埋着他尸骨的地方,似乎还葬了一个人。那人身份为何,是男是女,与无明什么关系,他都不知道,无明甚至没有给对方安上任何碑铭。
直到洞窟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才将手从墓碑上收回,慢慢从地面上起身。
叶云卿转身时,段千钰已来到他面前。他看着身上落了不少伤,模样看起来颇有几分狼狈的段千钰,慰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先一步揽入怀里,紧紧按着不放。
段千钰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那朵开了的岁时花是他亲自交到他手中。与刚寻获旧时记忆的段千钰不同,当年的事一直都印在他脑中,他心里,不曾被遗忘。那些曾被他在无数个夜晚一遍又一遍取出来阅览的记忆,也许痛苦还在,但如今再拿出来说时,影响却已经淡了。
毕竟他和段千钰,现在都极好,再无人能欺负得了他们了,不是吗?
叶云卿眸光微动,察觉到把头埋在他肩窝的段千钰情绪似乎有些不稳定,便抬手搭在他后背处轻轻安抚,却被他抱得更紧了,连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
他没忍住说:“你再这样,我没被萧衡弄死也得被你搞得憋死了。”
段千钰动作一顿,像是有几分不甘地稍微松了松抱着他的手,许久之后又闷闷地问了声:“痛吗?”
叶云卿愣了愣,知道他是在问当年的事,沉默了一下回答:“不记得了。”
他确实不记得了,在那个时候,他满心满眼就只有段千钰的安危,确实顾不上自己的事。
段千钰又问:“说什么外出历练留下的病根,你身体先前的问题,是不是因为当年的事?”
他又不说话了,显然是他习惯性的默认。
段千钰这才将他放开,目光恶狠狠又无奈可奈何地瞪着他:“叶云卿你这个疯子。”
叶云卿轻眨了一下眼睛,低声道:“倘若能重来再做一次选择,我也会做一样的事。”
然而话刚说完,就被段千钰拿手捂住了嘴。他抬眸对上了他愤怒的视线:“别胡说,我不想你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了。”
叶云卿不说话了,双眼却弯出了一道极浅的弧度,眼里含着清淡的,但足以将人融化的笑意。
段千钰深深凝视着他,眼角突然落下了泪水,在他脸上划出一道痕迹,把叶云卿给看得微微一怔,心口处毫无预警地抽痛了一下。
“叶云卿,你心可真狠。”段千钰觉得叶云卿把所有的痛苦独揽在身上,让他遗忘了一切,承着他所赋予的,去独享着所有繁荣,让他也忘了二人早该相通的心意,独自挣扎多年,对他而言何其残忍。
相对的,叶云卿对自己下的手却更重,没有一丝犹豫,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
叶云卿沉默着将段千钰放在他嘴边的手挪开,理直气壮地回答:“心不狠难成大事。”
“……”段千钰可真是要被他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