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分到这一班的只有九个鬼,果然审完并不用一个时辰,末无端打着哈欠把鬼魂送走,最近阳间实在太平静了,个个都是寿终正寝,一点儿看头都没有。
这样坚持了大半个月,末无端终于理解为什么阴司们都不愿坐堂听审了,她也快熬不下去了。
有气无力打开面前这人的生死录,看着还年轻,应该是生了什么病吧。只见生死录最后一页浮出文字:被茺州谢大友以木棍击中头部而死。
凶杀案!她等了半个月,终于等来了一起非正常死亡!
生死录上死亡原因只有大概描述,没有前因后果。末无端兴奋异常,拍案而起,“来,说说,你怎么死的?”
堂下的鬼魂名叫何世良,死后一路见的都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鬼脸,骤然对上这么个表情丰富,一脸期盼的鬼中大人物,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又被身后的鬼卒推上前。
他战战兢兢道:“小的何世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我正打算送一个孩子回家,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白白高兴一场,还以为有什么恩怨情仇的故事听,却原来是个糊涂鬼。末无端把手上那本生死录来来回回翻了十来遍,确实也没更详细的记载了。
末无端朝书吏官招招手,“过来。”
书吏官赶紧上前。
“死的这样稀里糊涂,怎么判案?”
书吏官笑笑,“大人有所不知,在生死录上,死亡原因只分伤病、寿终、他杀和自杀,详细怎么死的,并不影响审判。断罪看的主要还是生平所为。”
末无端还有些不解,“那他这样的,死了也不明白怎么死的,就这么糊涂下去了?”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要投胎的,最终都是要前尘忘尽。”
鬼界的办事风格,末无端还没有适应。
“那这事儿怎么判?”
书吏官接过生死卷,道:“一生无大恶,好行善,无需入地狱,直接去排队投胎就好,转生于衣食无忧,和睦友爱之家,一生顺遂。”
签字画押,何世良就被带下去了。
末无端看着那本生死录,一个人的一生,最后只剩下干瘪的一条条记录,毫无人情味可言。一个小偷偷了一只鸡去换酒钱,和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偷一只鸡裹腹,到了地府,都只留下某某年偷鸡一只这样无差别的一行而已。
书吏官知道末无端心中不爽快,道:“人的一生,浩如烟海,全部叙述清楚的话,哪里是一本小小的生死录能够记载。鬼府不能讲人情,活一世,事事有因,带了情味,每个人的一生都难决断。更何况,无论为什么他们去偷了那只鸡,对于主人而言,结果都是一样的。”
最后,书吏官笑道:“大人这是人做久了,再做做鬼,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