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乍一听到那个名字,心忽然震了一下。
然后张了张嘴“妈~”
听筒里,突然一阵寂静无声。
那端忽然情绪崩溃“为初?为初,女儿,你在哪,你在哪,你现在平安吗,是不是平安的,啊?”
“你在哪啊,妈现在去找你,你快告诉妈,你在哪,有没有受伤,你让妈看看你,让妈看看你……”
她不停的重复,词不成句,仅是分秒之间,已哭得溃不成军。
为初的喉咙哽得难受,就好像有人生生塞了一团棉花进去,母亲崩溃的声音透过听筒连续不断地涌进来,她鼻子酸得一塌糊涂,视线骤变模糊。
“为初,为初~”那头的一弦听不到女儿的声音,瞬间又恐惧了。
她张口,声音哑得像是另一个人“妈,我在”
年长的她嚎啕不止,心急如焚“你在哪啊,你快告诉妈你在哪啊”
护士站后面有一面玻璃,反射出为初此刻的模样,她微微抬起头,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的样子,眼含血丝,面颊肿胀,脸无人色,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母亲见了,会当如何?
“妈,我在外地,很安全,我就回来了,你再耐心等两天,好吗”
“孔林刚才也是说你在外地,你在外地哪啊,啊?妈妈去找你,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去找你”
母亲很无助,很心急,惊惶不安,哭声都将她的情绪传达给电话这头的为初,玻璃里的一张脸早已经梨花带雨,她唯有抬起手,握成拳头紧紧地咬住,才不让周遭与电话里的人发现自己的情绪!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再过两天就回来了,你不要哭,我平安无事”
“那你让妈看看你好不好,你开视频,我就看看你我就放心了,为初呐,你听话好不好,你快开视频”
这一刹那,她咬紧了手指才不至于让自己哭出声来,心酸在心里堆砌起了高墙,叫她几度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强自掩饰哭腔“妈,我真的没事,这里信号很差,所以我才用的座机给你打电话,你别担心,我很快回家,真的别担心”
“你叫妈怎么不担心啊,你失踪多久了啊,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啊……”
………………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让母亲的情绪平静一些些,挂了电话,自己久久难以平复,红肿的脸上爬满一道道泪痕,那被咬的手指部位陷进去很深一块,泛着清晰浅白的牙印。
她抱歉地向护士道了谢,走出几步遥,看看这头,看看那头,她知道,那个人也在这里!
借用吊瓶架的力量笨拙地乘坐电梯,而这头,孔林正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她在医院的住院部,楼下的院子种上了许多的花草,设在几人座的藤椅旁,刚过中午,院子里无人,病患在阴凉处散步疗养,为初的目光投放在这里的每一处,企图在某一个角落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孔林回到病房,以为会在床上看到她尚未醒来的身影,可推门而进,床上已空空如也。
不安一下子又将他的心脏攥住,紧张漫上心头。
转头朝洗手间看去,大门敞开,空无一人。
他转身出了病房,在走廊上四处寻找。
为初把吊瓶的架子放到草坪上,自己再借力走出去,离开屋檐下,午后的阳光一下子把她吞噬,那种强烈的烘热感有一点点驱散她内心的阴霾与冰冷。
真暖和,她想!
走出去的距离越来越远,走廊上有其他的病患好心地提醒她“丫头,太阳大着咧,你出去干嘛”
她没有听到,一瘸一拐地继续行走,直到走到一簇花丛旁边的藤椅,慢慢坐了下去。
经过半日的阳光灼晒,藤椅发热,透过衣物注入她的肌肤,一路走来,脖子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坐在上面,太阳在她的头顶上散发光芒,她抬起没有吊针的那只手,透过手指之中的罅隙,微微眯上眼,才能悄悄地与太阳对上一眼!
原来是对的;
世上唯有太阳与人心,无法直视!
眼睛灼痛了,她微微移开目光,看到了从楼梯上大步迈下的身影,那影子原来还如她记忆中的样子,伟岸,颀长,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