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了医院,小段妈抱着盛夕,然后牵着盛明,走进了隔壁一栋大楼,电梯到了十一楼,缓缓打开。
这层楼几乎没什么病人,雪白的地板,雪白的墙,医生的衣服都是雪白的,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盛夕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然后去寻找哥哥的目光。
盛明的手抖得厉害,仿佛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连呼吸都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小段妈忽然蹲下身把盛明和盛夕抱在怀中。
盛明安静地搂住了小段妈,企图将自己小小的、微弱的力量传递给看起来就像纸片一样脆弱的小段妈。
小段妈吻了一下他们的额头:“宝宝,听外婆说,昨天晚上妈咪回国了,只是路上出了一点事情……”
盛夕安静地听着,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小段妈。
面对孩子的眼神,小段妈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哽咽了半天,盯着盛夕。
就像是一直等待着这一刻的答案,在无数的猜测和忐忑之后,终于迎来了凌迟的一刀。
盛夕的眼泪没有过度的就落了下来。
硕大的泪珠一大颗一大颗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用力的擦了一下脸,然后继续看着小段妈。
小段妈低下头,然后擦去了自己脸上的眼泪,挤出了一个比哭还悲伤的笑容:“现在就在医院里,昨晚上爸爸也在医院,外婆现在带你们进去好吗?只可以进去十五分钟,时间到了就出来,知道吗?”
盛明扭过头,死死盯着重症监护室门口,好像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
护士面带不忍,打开门,盛明一步一步往里面走,然后缓缓地加快速度,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去。
他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就连哭也是狠狠咬着嘴唇,直到看见床上躺着的段移。
苍白的脸,比脸更苍白的嘴唇。
段移就这么平静的闭着眼,就像死了一样,睫毛都不曾颤动。
下半张脸覆盖着呼吸机,藏在薄薄的被单下面,几乎感觉不到生命的起伏。
安静地只听得到机器“滴、滴、滴”的声音。
房间里陌生的机器,可怕的长针,颜色诡异的输液袋,长长的输液管落下来,不像是给段移输液,像是要抢走他生命里最后一点儿力量。
盛明想抓住段移的手,但他的手上到处都埋着输液的针,他不知道该抓哪里,手在半空中停顿一会儿,只抓住了衣角。
段移身上已经换下了昨天血迹斑斑的衣服,穿着一件盛明从来没有见过的奇怪的无菌病服。
他的手颤抖一下,想回头看小段妈,却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盛云泽。
“爸爸……”盛明叫出声。
盛云泽好像是盛云泽,又好像不是盛云泽。
盛明长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盛云泽露出这样一面,无力地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他的心中泛起恐惧,眼泪几乎止不住往下掉,恐惧让他猛地扎进盛云泽怀里,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爸爸!”
盛云泽把盛明跟盛夕都带了出来,重症监护室的门缓缓关上。
盛夕这才惊醒,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想要挣开他,重新跑到段移身边,他在盛云泽怀里挣扎的厉害。
盛夕嚎啕大哭,虽然不懂生离死别的意义,却也感觉到了一层玻璃隔着两个世界。
段移的世界是很安静的,他的世界虽然吵吵闹闹,可他不想要。
走廊里回响着孩子撕裂的哭喊声,盛夕哭得停不下来,只要一放手他就要往重症监护室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