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言汝父我,还有汝阿娘要行阻拦?”源乾煜与顾氏相视一眼,各自笑开了。
“你二人怎不试想阿爷如何可得水部员外郎手书,”顾氏笑道,“一早便欲往外出之人,岂又是你二人?”
“原是吾早便往外去,一来裴谈所言,吾亦在意;之外,东都依旧设有浑天监、工部亦留有水部于此洛水流经之重城,无论日蚀,或是洛水下沉,皆有询问之处,如此得来消息,反倒是欲使你二人朝外往城中去。”
“诚如你二人所言,至眼下这般境况,凡城中欲解鳞症、鱼怪困境者,皆视你二人所栽之定魂草为救命之物,此短短两日,府门所经之人又岂在少数,于是吾与阿娘,详作思量,你二人非为何人所指,去行此救世之事,而是你二人当以自身所欲,从而救世。”
“方才之正颜厉色,不过欲再试一番你二人之决意,确未使为父失望。”
源乾煜眼中满是为子女二人所感之骄傲,与顾氏侧身立于一旁,让出由源阳、源协走向府门的道路。
细想之下,此为过去三件异案之中,仅有之一次,父母亲双双赞同两人前去涉
险。
源阳、源协与双亲对视,迎着这一日煦暖的日头,朝家门外走去。
“以守礼之见,朕当否于日蚀一日往东都去?”
雍王将日蚀之日告于真人、圣人知,真人往东都去后,圣人忽而对雍王问道。
“下臣不知圣人此问,是为何故,故不敢乱答,还望请圣人明示下臣,此问出于何意。”
“你倒谨慎起来!?”圣人始料未及雍王竟作这般回应,“朕以为,日蚀是为天象,自不得避,亦不得使其不生,若母亲真于日蚀之日复生——无论究竟,是否当往东都行去,以迎……”
他脑中不断闪回往事,说来为母的武后,从未正视作为亲生第三子的自己,就算自己经一番惨痛往事后,又被召入东都为太子,为母的武后亦从不觉此第三子,将于国君之位上,得有何建树,且处处表现地使他本人知晓。
然后,贬损也好,轻视也罢,但只以短短两年不足,除却繁杂朝政,内外国事,还要频繁遭遇异骨、僵血、鳞症等怪事,心力实感憔悴。
就算太子已定,但圣人自身终不似自觉力所不能及,而决意直接将皇位传于皇储之人,依他之心性,得应付之时,终得应付一阵。
然此时得知武后——虽不明其法,但总觉她终将得以复生——便以她将复生而论,若此千年才得出一位之女皇复生,以圣人所思,将皇位还于母亲,却确好过传于太子。
雍王未敢回
话,只待圣人自行将话说完,“以迎或重返大唐之母亲。”
圣人说罢,怔怔地望向西内苑空处的树木出神,“或由你去迎,似还好些,毕竟母亲于你还多有些赞赏,之于朕,便非同等对待矣。”
“下臣只觉所谓则天大圣皇后复生与否,还未得确凿,圣人返或不返东都,下臣以为皆可,只凭圣意罢了,只不过,眼下鱼怪横行,唯独此一项,下臣觉或不动为妙。”
圣人当时默默颔首,而此刻再度望向树木出神,便已是一日之后的当下,雍王早便不于面前,圣人双目忽而不受控地微颤着合上——此为真人正在施以造梦术。
“老师忽而如此,可是东都又有何新境况?”
“是了,贫道本欲再观察一番源氏姊弟二人所栽药草现状,却听得东都城中一件新奇事,”真人索性以手展开源府四人与武侯相谈时的场景,由圣人看了个完全。
“洛水倒灌?岂非水患?”圣人大惊失色,连后半段皆未看全。
待看罢时,他才舒缓了些许,“敢问老师,此状是为何如?莫非天意又于朕有何启示?”
“哲郎近几日,日渐心绪发慌,贫道只以为凡事还当宽心些,尤以身为一国之君,岂至每每遇事而不知当如何应对之理?”
圣人显然未全然将真人之言听入耳中,只又自言自语道,“河水倒灌,若以水患论,后两日便有日蚀,灾祸、异相似在处处警示朕。”
“说来,确当由朕再返一趟东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