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源阳眉头一挑,“难不成你还愿往外去?街面鱼怪之状还未见够?就算是近来几日,以前日言,那进屋众人,何人身周未有那鱼怪身周之黏液与血?此时出外,实太过冒进。”
“难道阿姊就对裴谈所言,无分毫在意?”
“眼下,吾仅于定魂草一事在意,任何人之言语,此时都未较此事要紧,更何况裴谈那日所言众多,谁又晓你此刻说的是哪一句?”
“洛河水面下沉一句,吾不信阿姊不在意。”
“未尽在意,炎炎夏日,河水自然蒸腾,水面稍下降些,又如何?”
“裴谈何许人,纵
年岁已高,于东都数十年,总不至连洛水河面高低也分不清,他言水面于平日有异,依我看来,定是多有不同。”
“怎?眼下汝是何意?如何我听来,你竟欲往洛水边亲眼一见?”
“正是此意!”源协眼睛亮得非常,“那般人等都可一路行至源府,源府距洛水不过四坊之隔,此段路程,吾与阿姊自小至今,行过何止千百遍,怎多了些许鱼怪,便不愿去了?”
他磨人的模样,与年幼时几乎无异,源阳多于他无可奈何,本再想以鱼怪之险拒绝,而转念一想,打那一日从秘所往家中返,一路所遇鱼怪,又何止成百上千,终还是未经过多防护,便平安到家,眼下正是一日最热之时,想来鱼怪当皆藏身于阴凉处,就如此往外去,得招惹上的鱼怪定是少之又少。
且加之由上门众人那般防护之态势提醒,于自身做同样防护状再出门,未尽有何不妥。
之外,虽嘴硬,说对裴谈所言不加留意,实则不论以裴谈大理寺卿的身份,还是以他平日行事与观察之缜密,所言每一处异相,定皆有其背后缘由。
纵源协不提,她亦有意往洛水旁查探一番,而恐于鱼怪,亦为真,自身惧怕无误,实担心已然数月间连遭异骨症、僵血症两番异症侵扰的源协,再为鳞症所染。
可源协话已至此,方才武后之事,就与他多有相异之言,眼下这番欲往屋外见见洛水之
愿,如何也当响应一番。
“有句话自不当我来与你说,稍后阿娘、阿爷见你我往屋外去,定将阻拦,依我之见,先返屋中将手脚、脖颈、腰间裹好,再往外去不迟。”
源协还未对源阳答一句是,忙不迭地就扭身进了房里。
一切皆似安排妥当后,两人无比笨拙地往外缓行而去,玉瑠、玉璃想笑,又不免担心。
本以为会于出门前遇到双亲,谁知才行至定魂草田旁,便于源乾煜、顾氏偶遇。
见两人在身外裹有一层又一层,源乾煜当即便明白两人所为何事,不屑地“哼”了一声,“若事事都须你二人亲至察看,这东都城还须州衙、府衙作甚?!”
说罢丢出一封简信,“此为水部员外郎亲书,你二人看过便知。”
源协一把接住,拿至源阳身边与阿姊一同参看。
看至一半,源协便自言自语问道,“水位当真较往年有下落,而与洛水上下游相干之堤坝、引水却无异状,此为何意?”
“‘只洛水东都端,水位下降显著?’”源阳复述其中一句,看向父亲。
“速看至其后一张纸,便知若防汛工事无异样,且未至引水之时,城中水位大降,唯有一项说法,得以讲通。”
“‘城中地下塌陷,河水倒灌所致?’”源协读着读着,声音逐渐质疑至有些嘶哑。
“何故可致城中地下塌陷?怎信中未曾再言?”源阳对信翻覆来去一番,却未见得其中再有
何解释。
“他不过一员外郎,岂有事事亲自查证之理?不过……”源乾煜话正至此,身后走来一人,正是于府衙大狱下地宫中当差的武侯。
眼看向他时,只见他浑身湿透,满是泥水,显得狼狈不堪,“河水倒灌进入城中,去的恐正是此般地下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