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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7 日蚀之限(第1页)

“颜娘也是糊涂,竟一直只埋心于鳞症、鱼怪,却从未向祖父问起阿娘的事来……”

真人在太极宫中,将曾生有之事与圣人解明之后,便返至源氏姊弟、刘氏兄妹所居之处,颜娘已然与刘利兆、刘利恩接连忙碌了几日,才制出了不足一坊之用的和琢香。

至于最为要紧的原料——毕竟此时用的不再是焚烧那些异骨者尸首所剩之骨粉,原本怡莲教给颜娘的制香法子尚可用。

且若只是制并非为害人,而是治病救人那早时所用于售卖之香,于城中各处已然被官兵查抄过的库房内,终还余有一些琐碎,再由雍王与李多祚出面,早先查抄、扣下的原料,实非何可揩油水之物,亦得寻回不少,但依然短缺。

眼下仍有一件事项,使颜娘一众的制香快慢不得赶上之前预期,此件事项,正是为人。

人数远远不足,太医局曾三番五次差人来问,是否需要人手,皆一一被颜娘回绝,早先雍王设想并向圣人承诺之颜娘必会加入太医局,与众御医一同探研鳞症治法,也随颜娘的满口回绝逐一落空。

而颜娘大逆不道的一句话,确也未曾经由雍王之口传入圣人耳中。

她言,“听闻无论此时鳞症,或是彼时东都异骨,甚至吾以那和琢香致人僵血,皆早有发生,且为宫中所出,此时又使唯一知晓和琢香制法之吾入宫,谁知眼前诸上位为何所图,莫不是将颜娘

抹杀,如此再使异症延续些许,以达别样不可告人之目的?”

李多祚彼时几欲提刀向前,于颜娘略行教训一番,却被雍王一手拦下,他起初实并不知异骨、僵血、鳞症,这般极恶疫病,竟或皆始于武后。

因异症频发,雍王曾寄希望于曾于同一片土地上发生过的各样异症、疫病,在翻阅众多大唐、武周近百年所留置下之史书后,未曾得解。

太宗贞观年间,灭隋建唐初始,乃疫病频发之时。

贞观十年,关内河东大疫;十五年三月,泽州疫;十六年夏,谷州、泾州、徐州、戴州、号州五州接连生疫;十七年夏,潭州、濠州、庐州生疫;十八年夏,庐州、濠州、巴州、善州、彬州五州接连生疫;二十二年,卿州大疫。

每每建朝初始,因战事,流离失所之人骤增,流民一增,加之举国各处遍地狼藉,全然唯有洁净居所得以遮风挡雨,饥肠辘辘、难以御寒,疫病自然生于其中,再由人传人,故而贞观年间连年发于各处之疫病,尚可由此解释。

正因贞观年间疫病不绝,故而直至高宗朝,仍记载有两场甚大疫病。

永徵六年三月,楚州生疫;永淳元年冬,就在武后鼓动高宗前往泰山封禅的前一年,一场自建朝之始规模从未如彼般空前之大疫,突降长安、洛阳两京,书册中记有一句“两京死者,相枕于路”,足见其状之惨烈。

高宗驾崩后第

三年,即武后临朝摄政之垂拱三年,疫病更是大过前一回两京大疫,再度于那年是春,自京师长安直至河南道、河北道诸州,皆由疫病席卷而过,万民之中,死者十有三四,另有二三,因疫病东流西落,家人、族人不知所踪,更有一众死于非命。

然即便其状惨烈至此,自武后摄政直至其西归殡天,言短不短,说长不长之十数年间,可称得上为风行之疫症的,仅此一项而已。

如此还说是武后为异骨、僵血、鳞症之罪魁祸首,怕是不足以服人。

想来亦是,就已才重新当政不足两年的当今圣人治下大唐而言,短短数月,两京连番生疫,还不算完,只以体表之征观之,仅仅称之为疫,大不足以形容其可怖,可谓是疫症中之异症。

雍王眼下思及颜娘所言,其实发自心底,对她口无遮拦这番言语,实有相当认同。

若以天命论,一朝天子,自有一番天象护佑,如今两京三症蔓生至这般情状,实不可言——亦不敢言,何样天象正护佑此一位天子。

再加之真人口中,自东都传来与地宫、秘所相干之事项,莫言以自己一名李氏亲王的身份,就算以圣人观之,亦不可言非诡谲至甚,而不知当自何处论起。

凡事,若情状不明,必将于不知之中,生得更为错节盘根,现如今,尽数知鳞症、鱼怪之事全貌者,不往宫中去,自然是对的。

就算真人再三

替圣人澄清,如今一切非圣人所为,但依雍王想来,其中终有一段,绝对是因圣人而起——终归,于武后薨逝后,取武后皇位而代之的,正是彼时太子,即当今圣人。

身为母亲,武后本就淡薄于所为骨肉之情;身为曾经废唐而另立新朝的皇帝,当今圣人即便再为太子,亦是一名“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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