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沉声说道:“贵贱异狱、同罪异罚,法外用刑、任意杀罚,是大明刑狱最大的不公,也正是造成刑狱贪腐成风的根源!”
同样的罪行,得到的判罚却不同,在监狱中得到的待遇也各不相同。
这就是‘贵贱异狱、同罪异罚’。
举个栗子。
如今的大明,平头百姓犯了罪,首先要枷号八日,行刑后才能释放。
而如果士绅犯了同样的罪行,则只须拘禁三日,听候‘议罚’即可,并无下文。
所谓‘议罚’,就是司法官员们关起门来,花上三天的时间,给犯了罪的人定一个适当的罪名。
至于怎么个议罚,就会牵扯太多的人情和利益在里面。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完全成了一个笑话,律法公正又从何谈起?
至于‘法外用刑、任意杀罚’,那就更好理解了。
当权者一言为法,恣意妄为,想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上行下效,自然催生出一批又一批奸臣酷吏。
他们只知枉法敛财、欺压无辜,而那些处心积虑编纂出的监狱制度和律法条纹,最终沦为了一纸空文。
胡应台面露苦色。
他当了多年的刑部尚书,当然知道律法是怎么回事。
律法,就是所谓的王法,不就是维护特权阶层权利的东西吗?
这要是人人都平等了,那还叫王法了吗?
这要宣扬律法面前,权贵、士绅与平头百姓平等,这要得罪多少人?
自己无畏强权,那是真的,可这个强权,是某个特定的人,而不是整个群体啊!
这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吗?
“刑罚和监狱,是律法惩处恶徒的手段,不是掌权者的笞棒,更不是官吏肆意盘剥百姓的工具。”
“若是这一点,成为官员、吏民的共识,何愁律法不能公正,刑狱贪腐不成根除?”
“刑部掌管天下刑狱,不光是掌管刑罚政令,更应该向世人明刑弼教,让官吏明法执法,百姓不光要知法畏法……”
说到这里,云逍顿了顿,目光从几人身上掠过,“律法,不光要成为约束百姓的枷锁,更应当成为百姓的保护伞。百姓理应以法律保护自身权益,朝廷也应当鼓励百姓这么做。”
他说的这些,也就是‘普法宣传’。
屋内几人都是一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胡应台提出了质疑:“明刑弼教,乃太祖提倡,朝廷自当遵循祖训。只是,只是让百姓以律法维护自身权益……下官以为,大为不妥。”
用法律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对于后世的人而言,是再也简单不过的道理。
可在如今这个年代,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
其实在华。夏古代,普法宣传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先秦时期,就有‘木铎传法’和‘悬法象魏’,使百姓了解法律的内容,感到刑法之可畏。
以后历朝历代,都有各式各样的法律宣传制度。
朱元璋更是热衷于法律宣传,并且有搞出新的创举,那就是讲读律令。
为此特意颁行了《大诰》和《教民榜文》等,供天下官民学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