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竟令人穿越回了多年前。从来怀有情谊的两个人似乎总能把好好的一切搞砸,他俩一直有这个本事,可霍骧也没有马上作答。10个月以来,人们传颂着流星大帝一步步带来的变革举措,身处跃迁飞船上的霍骧也总在想这些事。漂泊在太空里的他会做事时发会儿呆,盯着手里的维生素和信件,想皇帝是在街边的面包房吃午饭,还是捧着奏章一个人睡倒在书房,或者找内阁讨论战役情况,看着自己所在的沙盘模拟地图。他知道皇帝即将开启那场前人失败过数次的全民医保措施,谢留行这次要让全民信任自己,缴纳医保,他将改变一个时代,但他最信任的将军连一句支持的话语竟然也写不出来。
后来,西府陆地大爆炸时,霍骧在一次危难时救下了若羽,自己受了伤,他的衣服裤子直接碎裂成贴肉状,全身涌动着异样思念的他却仿佛知道了问题的所在。原来,这相似的死亡距离才是他跟谢留行之间最大的心理障碍。
如今的霍骧依旧是这种半死机般的状态。可第一次勇敢认错的皇帝已经把半辈子的坚强都哭成一滴滴冬天的汗了,那彻底断了线的冰凉眼泪滚满了这张复活过来的脸颊,生生将无情的雪地都烫坏……也一并抓住了霍骧帮忙撑住地面的指腹。
斗篷里的残疾眼球对此侧目,精疲力尽的谢留行已经回到了一个人的袒护下,霍骧色调孤傲的身上还是跟许多年前一样为此生唯独偏爱的皇帝挡着沉重的雪。
可这些雪都不会说话,就像这条封缄其口的蛇。
说起来,并不喜欢随便追求别人的霍骧第一次爱上谢留行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呢。
好像是一场舞会吧。
自卑,又自傲的蛇少年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个人还是个王子。当他来到自己的舞池,那张脸能吸引天上的月亮都调头抛弃掉天空。
名叫谢留行的家伙还会搂着他,闹着玩,抖开外套盖住两个人的脑袋,嘴角上扬不停挑逗你。他们会疯跑在夜间,一并离开原先的校园小舞台,那一刻,他与自己都成了国王,两个人在树丛里狂奔,不知不觉拉起手,深蓝的天,银白的星,一顶王冠仿佛还在翘首仰望,他们曾一心要抓住深远莫测的天顶,果真,那些闪烁着的繁星尾随其后,霍骧也坚信,世人都将对彗星的奇迹而不觉流泪动容,热血沸腾。
于是,17岁的霍骧爱上了谢留行,并发誓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个人,当他第一次听说男人向女人求婚,要为她穿上婚纱。
他就想,那么男子和男子呢。
我们经常一块合照,相册里都是对方。
要不,我送他一顶王冠吧?
等到彗星来的那一夜,我也向我的流星殿下求婚,我会告诉他,我愿意跟他一起穿越逆境,抵达繁星,可就在霍骧冒着死亡的难关朝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时,某一天,灾难却毫无预兆地来了。现在想一想,那场彻底伤透他全部真心的‘死亡’并不是没有预告的,至少,有一个人是曾留下过蛛丝马迹给他的,当时,这个对未来感到害怕的皇帝也是这么利用一杯深夜宿醉后的梦话来对他哭的。
这个人对自己说……
“霍骧,我和你生日快到了……不过好奇怪,我最近渐渐觉得自己可能快要走不动了,前面的路是属于我们的吗?哎,或许今年的雪实在太大了,我们身上变湿的衣服变得好重,要是我真的只能走到这里,你会想我吗?求你一定要想我啊,以后每次过生日,都要想一遍我的名字,每次看流星,也要念一次我的名字。”
“……对,哈哈……你骂得太对了,我就是这么任性,无论谢留行去了哪里,霍骧一定要记得谢留行这个人,不能忘记,因为啊……因为,没有你,我会怕……就算是最美好的梦乡,我都会哭的。”
“或者,你来找我吧,我可能会随时后悔。我就是胆小鬼。”
原来,真的全部都是骗,霍骧到底等到了他从来没怀疑过的正确答案,一个自知罪孽深重的骗子这时自觉抽了嘴角,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这次才会抛开面子问题对霍骧第一次哭的像小孩似的委屈。彗星带来的触动把还这双眼睛底部的颜色加深,谢留行又想起他来之前去过的地方。
其实他曾以皇帝的身份亲自见了春花。过去的半年里,谢留行经常住在总督府的男主人卧房里,彻夜思念着这个人的味道。春花给少爷张罗装修时,他也跑去丢开公事专门帮了忙。但这样的坦白还是第一次,谢留行几乎把这当做了一场提前彩排。当成功做到这件事后,谢留行看着墙上那张校服少年二人组的合照松了口气。他想起第一次当年战后结束的那一天,他和霍骧也是这么久别重逢的,所有人在寻找家人,两个无人认识的少年们跨过了轰炸过后的房屋,一眼认出战壕归来的对方,他们悄无声息的相拥在人海。
也只有真正活下来的人类才会知道那是16岁的少年大帝登基的第一天,史称流星时代。
当时他就想,以后再也不要这么无望等待了,他要把控好政权,让霍骧的每一仗都能无后顾之忧,他们会一直站在一起。可后来,分别的时候还是多于陪伴,每一次的飞行器起飞、远离,不能再并肩站立的两个人都在一起凝视远处。
也只有霍骧活着回到本国,他才能和皇帝在走廊上保持正常关系,互相对视一眼,谢留行得到也只是霍骧的一次次敬礼,而非……
那一次勇敢超越友人界限的拥抱。
或许老天爷也看出了他们真的喜欢装傻。
上帝用命运让霍骧和谢留行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仙女座到昆仑星的光年可以由一台地笼的加速度来解决,但七年到底有多少天是多少光年也换不回来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又一次站在了分叉口,这次做错的是谢留行,怪不了任何人,可害怕那个坏结果会来的谢留行还是心如刀锯。
正如那该死的花纹诅咒又在作祟,他无法控制自己凝聚在雪上的眼睛,他总是忍不住要去看霍骧,就像口干舌燥的人明知水里有毒却还要喝一样。谢留行本来无意去爱任何人,他也曾努力的掐掉爱的萌芽,但当谢留行又见到对方时,心底的爱又复活了。
窝在心爱之人的怀里时,皇帝彻底明白了这点,他蚊子叫般的诉说起初很小、像毛毛雨,然后,问题似乎彻底大了起来,时年28岁的人不要底线了,只见湿透全身的他仰着这具彻底倾倒的身子,他如鱼一样张开那张薄情寡义的嘴,流出害怕的眼褶一点点红了,那一整片湿漉漉的上下眉睫在剧烈抽动,接着,谢留行就这么失控到放声大哭了起来,他低头,捂脸,哭的声音是真心实意的,他不断对霍骧透露出那种长不大的孩子要求父母留下时的仓惶,恐惧,还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那种路线……发出呜咽的皇帝对将军不停颤抖、摇头:“不要走……不要说不爱我……不要说……”
“可我到底……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我走不动了……”
谢留行拉扯他。
那些眼泪还在怪别人对自己心狠。
这次清晰感到心脏回过神的霍骧接住了他的软肋,但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不吭声。很久,将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他的手先按住谢留行身处噩梦里的脑袋,他还决定给皇帝听一个东西再说别的话,这东西是昨夜被导入进去的,霍骧之-->>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