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合我们的节目。我争取了好几次也没用,最后还是没做成。你是知道的,折腾了拍摄对象半天但片子却没成,心里那难受劲儿过不去,加上他又过得艰难,所以我平时有点小活儿什么的,都把他叫上,名义上让他当摄助,实际是想给他一点钱。后来就一直联系着。我马上不是要住院嘛,过来看看他,免得突然间联系不上,他想不开。现在有你帮忙照应,我也不用太担心了。”
“他家什么情况?”
“在河北做石材生意的,那年他家被人入室抢劫,他父母被杀了,小波那时候才十六七岁,什么都不懂,把父母的财产继承下来,后来才知道随之继承的还有父母的债务。要还一大笔钱,大概有90多万。这孩子老实,硬气,债主上门找,他就一笔笔还,卖房子,卖车子,四处打工,还到倾家荡产,你看他现在头发都白了,他才二十岁。”王霄啸说,“我也是在去沧州玩的时候看当地的报纸知道他的事,辗转联系上了他,知道他来了北京,后来好几家纸媒也写过他的报道,我是唯一一个电视台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对我是抱有希望的。有时候人在困难的时候坚持做一件正确的事,是需要鼓励的,如果当年节目能做,我相信会对他有帮助,可惜……现在说什么也用处不大了,一来他需要开始新的生活,不能老是被过去纠缠,总有记者找他,想把他当成什么道德典型来写,但他并不是,也不愿意被人打扮成那样。二来,咱们那破栏目,即便过了这个选题,两分钟时长,能说清楚他的事吗?”
“不过,纪录还是有意义的,对吧?”我心中震了一震。
“一年前跟拍过一段时间他的日常生活,打工,还钱,找律师什么的,也做过采访,可以给你硬盘,你可以看看。”
“你先安心住院,他的事,我放在心上了。”
王霄啸看我一眼:“没钱挣,纯义务帮忙,你愿意?这可不是干私活儿挣外快。我是见过你被人追杀都不忘讨钱的。”
“可我也知道这世界上很多好东西是不要钱的,包括一些最好的东西。”
“举个例子。”
我指着头顶之上:“天光不要钱。人的真心和善意用钱也买不到。”
“说得没错。”
我朝他挤挤眼睛:“不过呢,我可是还记得你为了省停车费半夜溜号的哦。”
王霄啸哈哈大笑。
12.喜剧演员
办公室要搬,我回单位去收拾东西,把不要的杂物扔掉,能带回家的东西带回家。我在我那个小柜子里翻出一个头——戴着黑色假发的塑料模特头,深眼盖,长睫毛,这还是两年前托比送给我的,“三把剪刀”当时搬家,淘汰了不少东西,这个头是托比练手做发型的。想了半天才想起,当时找他要来这个东西,是为了给一个片子拍情景再现的镜头:一个护林员在废弃的茅屋里发现一个人头。我提着这个塑料头去找摄像老刘,商量用什么角度拍最合适,我们俩在办公室重看了一遍《七宗罪》。影片最后,格温妮丝·帕特罗扮演的翠西最后被变态杀手剁了头放进纸盒,从摩根·弗里曼打开那个盒子,再到布拉德·皮特发疯把杀手杀死,那个美丽的人头只出现了一帧不到的时间。我和老刘最后决定片子里这人头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倒不是因为它既不美丽还是个塑料的,主要是不一定审得过。然后它就一直在柜子里待着了,在单位我把它扔哪儿也觉得不太合适,一直拖到现在。我这就带走。
回家的地铁上我一直在回想自己工作以来的事,从当实习生的时候开始想。我记得第一次在节目组吃盒饭,因为太兴奋,边吃边说话,一路往后退,结果直接坐进了装盒饭的大塑料箱,一个前辈哈哈大笑,说:“看来你是吃定这口饭了。”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曾经朝夕相处的许多老同事,也走的走散的散,节目呢,早就物是人非。
到了一站,有人上车,我往里头走了走。这时我发现一个男人将手伸进了我右肩的托特包。为什么能被我发现呢,因为他把手拿出来的时候碰到我了。他的表情是被惊吓到的表情,眼睛瞪得溜圆。他手里是空的。
哥们儿铁定摸到了模特头。我脑子里响起托比当年的信誓旦旦:“这可不是一般的头,质量特别好,用的真人发,你瞧瞧它的眼睫毛,摸一下,手感极佳,童叟无欺。”我打算把这个假头和家里的充气“壮士”放在一起——安全卫士,值得信赖。
这不过就是一瞬间的工夫。车门还开着,扒手往外快走,我犹豫要不要喊出来,至少不能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