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九枝芍药是开得恰好的模样,桌上还放着他的钥匙,两个711的紫菜包饭,大概是他的晚饭吧。
即便是毫不文艺的摆放,也夺不去那束花的可爱。
竟然开得比我的还好!这个人,莫非留了一手?
这么想着,我赶紧起床去客厅,一看之下,忍不住要惊呼。就像被仙女的魔棒点过,二十枝芍药全部开放了,二十个粉色小莲座,齐齐发出甜蜜的光。
我忍不住把花瓶抱在怀中,用下巴小心地蹭了蹭娇嫩的花瓣,心中充满喜悦。
或许,它们全心全意地美,而我尽心尽力地爱,这样的爱与这样的美,相遇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11.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领导召集开会,节目要改版,容纳不了原本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长。改成多短?两分钟。一个二十分钟的栏目一下子缩成了两分钟——长篇评书变成三句半,北京话变成河南话:谁?我。咋?中!
手中几乎所有选题都不再能用,我站在走廊上,耳朵里响起熟悉无比的低频音。
偶尔在晚上睡着之前,我也会听到这种从大脑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声音,有点像遥远的心跳,其实这是耳鸣,永远捕捉不到却总会存在的声源。身体状况不好的时候,它会变成类似电梯间的嗡嗡声。看过耳科,做过各种检查,没查出什么问题,医生连药都没给开,只提醒:注意营养,加强锻炼,好好休息。耳鸣或许是过劳的身体发出的焦虑呼叫,只是因为年轻,觉得这是可以忽略的事。现在它又开始了。
王霄啸不久后就要去做手术,但这天他也在,因为改版的事情实在突然且重要,领导把全员都叫上了。王霄啸戴着口罩,除此之外看不出他有一点生病的迹象。他走过来,眼睛朝我眨了眨:“抓紧吧。如果把手里片子尽快做完,说不定还有播出的机会。又不是马上就改成两分钟。”
“可手上一个合适的题也没有。”
“没你做的节目这个电视台也垮不了,不要有什么压力。我反正打算辞职,长啊短啊我是无所谓的,爱咋咋。”王霄啸说。
“好好地辞什么职,看病治病不花钱啊?”
“我的病就是这破工作闹出来的。走,走,吃凉皮消消火去。”
“我现在还就是火气不够呢。”
王霄啸在手机上划着,大概心思已经转到凉皮上去了:“说是那么好吃,怎么点评网上都搜不着啊。”
“在哪儿呢?”
“昌平。”
“啥?!”
花了一个多小时,按王霄啸朋友发来的路线,终于找到这家名叫“今喜膳”的餐馆,就在国道旁边的一个农家院里,一间大屋是餐厅,隔壁一间是一个小超市,院里停着两三辆大巴车和货车。
“不过就是费点事,陪你哥吃凉皮,不算委屈你吧?又没找你借钱。”hhh
“行吧,谁让我重情重义呢。你别说,这家饭馆名字倒是有意思。”
老板是个高大肥壮的男子,光头,像一只胖头鱼,站在收银台附近,叼着烟问:“吃什么?”
挺鲁的样子,外地口音浓重。
“有什么凉皮?”
“凉皮就是凉皮,就一种凉皮。”
“来两份。”
“行。”
我们找了张桌子坐下,看看周遭食客,都是些过路人,也都在吃裹着厚厚麻酱的凉皮,吸溜吸溜地发出声响。
不一会儿我们的也来了。王霄啸拉开口罩,吸了一口凉皮到嘴里,又把口罩戴上。
“别说还真好吃!”
我也尝了一口,味道不错,但并没有好到让人从东三环跑这么老远来吃的地步。
王霄啸口罩下的嘴一动一动的。
“王霄啸,口罩戴着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你问题不是出在甲状腺上吗,戴口罩管什么用?”
他这才把口罩摘了:“哦,戴着它只是想告诉制片人:哥可是带病来开会。我一向容易入戏太深。”
我把凉皮拌了拌,忽然有些感慨:“你还记不记得2013年1月4日那天?千载难逢的特殊日子,201314,爱你一生一世。”
他仰头定了会儿神:“怎么不记得。1月3号晚上十一点多,我们俩是在去贵州的路上吧?车子在一个山口往上坡开,路上结了冰,怎么都开不过去了,我们跟司机一起推车,一直推到了1月4号0点,后来实在是过不去了,就绕道去了广西从另一条路轧过去。你穿着一双UGG靴子,上面全是车轮溅的泥水,出发前你烫了个头,那头卷花儿啊,最后变成了打结的鸡窝。千载难逢的日子,咱俩就是那么过的。”
我忍俊不禁:“现在日子过得比那时候好多了,那时候苦得让人想骂街,但是却很快乐,做的节目也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