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追忆过往,全都是破绽,皇帝几乎要捏碎大拇指的玉扳指,“陆安然,是不是你和舞阳生的孩子?”
这样就说得通了,皇帝仰起头,所有凌乱的画面拼凑起来,得出他的结论,“舞阳不是为了你和陆氏,而是她和你生的女儿,所以甘愿割下头颅,以此来停止朕的追究,是不是?”
陆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底流过一丝锋芒,“不是,皇上,臣和舞阳公主从头到尾只有过同窗情谊,不存在任何私情,皇上这样说,看轻舞阳公主了。”他不说也看轻他了,因他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你敢说你没有?”皇帝冷哼道:“你在重阳节那日酒醉吐真言,不止是朕听见了,舞阳也在场。”
陆逊摇摇头,过去多年,他已经能用平静的口气诉说出来,“皇上,臣喜欢舞阳公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那样的女子,有谁会不喜欢呢?”
可是舞阳从没有表露过对谁的好感,她是一位皇室里堪称模仿的合格公主,雨露均沾地将仁爱撒给天下人,又在朝廷需要她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的接受圣旨。
或许有人说她软弱,舞阳只会淡笑着道:“身为公主,享受了荣耀,就要担负同等的责任。”
那个时候,舞阳和子桑九修接触最少,结果陆逊因陆氏家事回了一趟蒙都,再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陆逊和柳相知都不知道……
不,陆逊心想,柳相知也许或多或少知情一点。
原来他们在稷下宫那段时日,子桑九修早就暗中成了皇帝心腹,离开稷下宫直接一飞冲天成了皇帝得力重臣。
子桑九修想把陆逊引荐给皇帝,但陆逊有自己的傲气,说他一定要参加科考,与柳相知在考场上好好厮杀一回,看到底谁能独占鳌头。
也就是一年半的时间,摇摇欲坠的前朝抓住了子桑九修和舞阳这颗稻草,并且强硬将两个人绑在一起,却导致了最终的倾覆。
“所以,你承认你和舞阳的私情了?”皇帝冷冷的话将陆逊飘出去的神志拽回来。
陆逊跪到地上,以请罪的姿势道:“臣有罪,但不是臣和舞阳公主有私情,而是臣私自救了楚汀。”
皇帝微微凝眉,似乎想不起这个名字。
“楚上将军府幼女,曾经是舞阳公主的伴读,也是她至交好友。”
皇帝想起来了,“顽固不化的楚魁?”
“是,楚魁对新政不满,拉帮结派,并且暗中和前朝余孽来往,皇上下令全族男子斩首示众,女眷发配充军。”
“这和楚汀有何关系?”
“皇上是否还有印象,楚家女眷后来都死在路上。”
新朝开始,皇帝抄家的府邸不少,只有楚家在半路上出事,因而皇帝颔首,“朕记得,半路遇到流寇,衙役也死伤了两人。”
陆逊道:“其实是半路上押送的衙役中有人欲对楚汀不轨,她们奋起反抗,都被屠杀了。”
这种事并不新鲜,被囚禁的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也对抗不了身强体壮的男人,有些女犯为了路上能好过点,也会默认这等行径。
在楚汀前面,已经有几位楚家的夫人和妾室遭遇凌辱,可是她们全都默契地将自己的孩子牢牢守在中心。
直到其中一个衙役将手伸向了楚家幼女楚汀,“她们反抗过程中激怒了押送的人,开始屠杀楚家妇人,最后只有楚汀拼死逃了出来,遇到臣的马车。”
陆逊说这些自然不是为了讲述一段故事,他双手交叠,手背贴着额头磕到殿中地面上,“臣当时一时心软,出手救下此女,了解过她的处境后再生怜惜,将她带回蒙都,臣有罪,臣窝藏罪臣之女,有欺君之罪,臣罪该万死。”
皇帝理清这中间的关系,“陆安然的生母,便是那楚汀?”
虽然过去多年,但皇帝若是叫人去查,还是能查到陆逊离开王都的时日,以及楚家人出事地点距离他多远,两者是否会遇到。
楚汀时常和丹绘来往,虽为伴读实则姐妹情深,后来跟着丹绘学医,医术比不上丹绘但也不差。
“臣这么多年不敢回王都,更不愿小女入稷下宫,臣就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然这些都与小女无关,都是臣一人犯的错误,望皇上明察秋毫。”
皇帝目光幽深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就算如此,但你遇到楚汀在后,朕问你一句,你当年决绝离京到底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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