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期满,萧疏提着药箱进宫。
空旷冷肃的临华殿中,皇帝居高临下,眉目晦涩道,“你可找到治朕头疾的方子?”
萧疏双手高举在前,往地上磕了个头,垂目道:“臣要说的,还是十日之前的话。”
皇帝冷笑,“所以,朕现在治你藐视君威,你当无话可说。”
萧疏不说话,旁边王且悄悄抬眸瞥了眼,赶紧缩回头去。
殿中安静下来,仿佛连空气都开始禁止流动,凝结着叫人胆寒的冷气。
王且正在心中计较,皇上不会真的就这么一刀将萧疏砍了吧,这不是别人,这可是南疆王唯一留下的后人。
当初南疆王萧彧为投靠新皇,不惜杀旧臣,以自己为表率臣服于新皇,可以说朝政能平稳的交替,萧彧占了其中很大一份功劳。
如今萧彧一家死得只剩下这个儿子,外面已经风言风语说皇帝留不得萧家子孙,若真杀了萧疏,恐怕对于皇帝而言,算不得好事。
偏偏碰上萧疏头铁,随便说个方子都比要开皇上的脑袋强,别说皇上,饶是他听了都匪夷所思。
殿门外,小太监细声细气道:“太子殿下求见。”
王且离门近,听见了之后从门缝里对着小太监挥了挥手,拿捏着步子走到皇帝身边,掩饰着语气里的胆颤,低声道:“皇上,太子殿下候在殿外。”
在王且以为皇帝必然驳回时,却一反常态地抬手一扬,“让他进来。”
王且不敢大意,连忙出去传话,不多时,太子迈步进殿。
皇帝像这些日子从来没有厌烦过太子般,语气寻常道:“朕说过,萧疏若不能在十日里治好朕的头疾,便要他提头来见,君无戏言,太子觉得对还是不对?”
子桑瑾撩起前摆跪下,“儿臣听闻外间传萧疏献药有功,还庆幸父皇不治而愈,特地赶来道贺,正好听闻萧医者进宫,还以为父皇要嘉奖他,万没想到……原来传闻有误。”
皇帝眸内神色变化,“外头都传朕病了,萧疏治病有功?”
“是。”子桑瑾头垂得更低,他知道说出这些话后他没有退路,但不得不说。
“也就是说,如今朕要是再治萧疏的罪,会让天下人以为朕得了什么说不得的隐疾,因而找借口处置萧疏,目的是灭口。”皇帝五指放在龙椅扶手的龙头上微微用力。
“儿臣不敢想,只怕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
皇帝面上的皮肤波动了几下,手指慢慢放开,“出去。”
“父皇。”
皇帝起身往里走,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
出临华殿后,子桑瑾对着萧疏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东宫正殿旁边宫墙处。
“太子,您这般太冒险了。”萧疏摇头道。
子桑瑾苦笑,“不然呢,本宫请你来治病,不是让你来送死。而且本宫看得出来,父皇不是真心要你死,但父皇身为皇帝,总要有人给他递个梯子。”
萧疏往旁边看了眼,用两人听得见的音量道:“我观皇上气色较十日之前好很多,不知谁替皇上治病?”
“本宫亦不知。”太子面色凝重,“外面都传你入宫给父皇治病,而且药效显着,本宫正在查,至今没有头绪。”
萧疏让云起提醒过,但他现在一介布衣医者,做不了任何多余的事,只是心中的猜测不知是否告知太子,又怕他多心。
“小舅舅你放心,宫里人多眼杂也有人多眼杂的好处,谁做了什么,迟早会露出马脚,只是尚需要些时间。”
萧疏话到嘴边,看到匙水过来,点头道:“好,你自己一切小心。”
两人没有就此深入多说什么,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子桑瑾让匙水送萧疏出宫,上马车前,萧疏转身,“太子他……”
匙水:“什么?”
萧疏无声笑了笑,“让他注意身体,我看他最近清瘦不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