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崇高的大祭司,即便是误杀,也不可原谅!此时此刻,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荣臻公主从地上拾起匕首,手指轻柔地在手柄处刻有“祁”字的地方抚摸着,表情看上去略有些出神,似乎陷入了某些回忆里。
她开口,声音是不同之前的温柔,仿佛在对着心爱的人倾诉:“我喜欢你啊,从很久以前,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啊。可是,你是陈国的祁王啊,我却是大明的公主,即便我再喜欢你,你也不知道我的心意,更不会对我的心意做出任何回应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啊,大概,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还要喜欢你了吧。祁王妃?不,我敢打赌,她一定没有我情深似海。我跟她提到你的时候,她的脸色都不曾改变,根本不像喜欢你的样子。”
面对如此深情的表白,厉复行却无动于衷,语气如常地陈述着事实:“你的这份喜欢,本王承受不起,也不愿意承受。还有,本王有必要再提醒你一句,祁王妃另有其人,你杀错人了。”
“啊?”荣臻公主如遭重击。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让她头重脚轻起来。血液又迅速退下,瞬间变得冰凉,以至于她的手脚都忍不住打起了han颤。
她不肯相信厉复行的话,很想欺骗自己这是厉复行在诓她的。
可她又清醒地意识到,这才是真相,厉复行没有诓她,他只是把一直以来,被她刻意回避的事实说了出来。
如果西夷人的大祭司真的是祁王妃,那厉复行看见她,绝不可能如此平静。如果真的如沈太后信里提到的那样,他们少年夫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他一定会比西夷王还要愤怒,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才好,怎么可能像此刻这样心平气和地听她陈述事情的经过?
她果然……杀错人了。
荣臻公主再也顾不上她的匕首了,她扔掉了那把匕首,仿佛那是个烫手的山芋。
同时,她承认道:“我,我因为太喜欢祁王你了,可是,我自己也觉得,我的这份爱,不会有什么回报的。为了安慰自己,我,我就把随身常用的物件上,都刻上了你的‘祁’字,假装这些都是你送我的东西。不止这把匕首上,我梳头的金篦子,装香粉的雕花银盒,待在身上的小镜……这些东西上头,我都让人刻上了‘祁’字,不行你可以去我营帐里看,我连我睡惯了的枕头上,都绣了个‘祁’字在上头呢。”
厉复行:“……”
荣臻公主的这份爱,并没有让他有一丝的感动。相反,他觉得很恶心。
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如此痴迷着,还假冒他的名义,把刻着他封号的东西随身携带,有一些,没准还是贴身收藏的,
这让他感到很恶心,也很愤怒。
有资格惦记他的人,只有一个,除了他的周周以外,其他女人,任何女人,都没有资格惦记他。
“西夷王可要派人去明军的营寨里去查看?”厉复行问西夷王。他是没兴趣去找那些被荣臻公主刻上了他封号的东西的。光是听听就觉得不自在了,若是再亲眼见到……
他怕他一怒之下踢死了荣臻公主,到时候明帝那里来个死不认账,反咬一口,那就不好了。
西夷王大概很想验证一下荣臻公主的话的真假。她对着厉复行歉意地笑笑,转头吩咐自己的侍女:“带上几个人,过去看看,是否果真如她所言,还有许多刻字的玩意在她那里?”
“是。”侍女答应一声,闪身出去了。
西夷王又对荣臻公主道:“就姑且相信你并不是有意嫁祸祁王殿下的。那你再说说,你一个公主,怎么又当上明军的主帅了?”
很明显,这个问题对于荣臻公主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她张口就答道:“我杀了人,心里害怕。原本想赶快回明宫的,可是,我都走到宫门口了,又害怕了。我怕面对父皇和母后,也怕被他们察觉出来我杀了人,怕他们因此不再喜欢我。我在京城里徘徊了好几天,听到了三皇兄要领十万大军,趁着西夷人和北荻人联军和陈军作战的时候,进攻陈国的消息。我一方面担心,对面着十七万大军,祁王你会招架不住,有什么闪失,另一方面倒是觉得,既然我不敢回去见父皇母后,不如先到三皇兄的大军里避一避风头,等仗打完了,明军胜利了,父皇也许一高兴,就不会追究我误杀了西夷大祭司的罪过,还能和以前一样宠我。”
“所以,你就混到了明军的军营里?”西夷王问她,“可你怎么又成了主帅?按你说的,明军的主帅,难道不应该是明国的三皇子吗?”
荣臻公主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兄弟姐妹里头,三皇兄对我最好了。我混到军营里的第一天,就被人发现了,还被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们,五花大绑着压到了三皇兄面前,真是丢死人了,我长这么大,都没丢过这么大的人。还好三皇兄立刻认出了我,还把那些绑我的奴才们,统统打了五十军棍给我出气,我也就不跟他们计较了。三皇兄让我回去,我却不想回,他也奈何不了我。他跟我说打仗不同儿戏,很危险,我说我不害怕,三皇兄会保护我,他也就没招了,只能容我先住在他的中军大营里,平日里扮做他的亲随,并不与外人往来。昨天你们使诈,用下作的手段赢了我们,三皇兄趁乱,把我藏在他的那些手下当中,怕被你们发现了我。可是后来,你们说要把所有的将官都关在一处,只主帅单独关起来后,三皇兄怕我扮做亲随,跟他的将官们关在一起多有不妥,便临时和我换了装扮,让我来冒充主帅。”
四一二、烫手的山芋
朱允鸣很快就在关押这乌压压一大群明军将官的营帐里,找到了被荣臻公主顶替身份的明国三皇子。
荣臻公主所言不虚。
这下子,明帝的儿子女儿,就都落在了厉复行的手里。
然而,这两个人看起来尊贵又重要,实则却是两个烫手的山芋。
若是就此将二人杀了,那从此后,便是和明国势不两立的局面了。若是放了他们,却不好对盟军,对底下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冲锋陷阵的将士们交待。
是杀是放,都不好做,留着他们,天天看着添堵,还要白白浪费粮食,也不是个长久之策。
这种时候,朱允鸣不敢多言,一切只听厉复行定夺。
而奸滑但不老的厉复行又哪肯乖乖把这两个烫手山芋攥在自己手里呢?他把山芋扔给了西夷王:“此间诸事,皆是因西夷大祭司的死引起的。如今凶手就在眼前,且已经亲口承认,该作何定夺,还得西夷王拿个主意才是。本王的不白之冤已经洗清,此事,其实与本王,已经没甚么关系了。
西夷王愣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陈国和西夷之间,她一直给西夷的定位是,作为友军,帮助陈军抵抗入侵的明军。从主次关系上说,陈军应为主,西夷为辅。从人情上来讲,应该是厉复行欠了她西夷王一个大大的人情。
可是,怎么被厉复行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