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漓属于我。
温衍的手开始发抖。
在伸进口袋握住那根昆虫针的时候,抖得更加厉害。
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兴奋。
江暮漓是他的蝴蝶,他唯一拥有过的美丽存在,他怎么能让他的蝴蝶飞走。
温衍右手悄无声息地绕到江暮漓背后,在左侧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停下。
针尖只要往前一寸,就能刺进江暮漓的身体。再稍微一用力,就能穿透江暮漓的心脏,他会听到破裂之音,一定胜过千百种乐器的合奏,悦耳如圣音。
温衍的心在发抖,眼珠也在颤抖。
他仿佛看见自己回到了那间诡谲妖异的标本室,一步一步走向工作台,戴上了一双薄薄的白乳胶手套。
这是为了防止人类皮肤上的油脂和汗液,污染被昆虫针钉在展翅板上的纯白蝴蝶。
快点……再快一点。自己必须趁它那对灵活精巧的鳞翅还未彻底僵硬前,将它制作成最完美的标本。
他要轻轻地将蝴蝶的翅膀左右展开,前翅的后缘与身体成直角,后翅前缘脉与前翅的后缘相称。
宽大翅膜内贯穿的纵脉以及横脉,鳞片呈砌瓦状密密排列,洁净,流利,鲜亮,像是由外而内镀着溪涧的月光。
他的蝴蝶就是如此美丽。
命运真是不可思议,竟然将从来不曾赐予他的爱与美都以这种形式馈赠于他。
最后,他只要轻轻把长纸带压覆过蝶翅的基部及外缘,将它封存进玻璃相框,它就永远无法离开他了。
他可以每天都看见它,和它说话,太阳升起落下,每分每秒都有它陪伴。
无法形容的渴望,难以言表的爱意。
强烈的占有欲和害怕失去的恐惧感在温衍心中疯狂膨胀,催促着他,引诱着他,叫嚣着逼迫他快点动手。
如果再不把昆虫针刺穿江暮漓的心脏,他将失去这世界上唯一爱他的、最爱他的人。
不曾得到爱的时候,他还能咬牙坚持,幻想着放弃他的妈妈有朝一日能回头看见他。
沉浸在虚假的爱里,他也能自我欺骗,忍受痛苦一次又一次将致死的毒药当成甜美的蜂蜜饮下。
但他现在已经得到了真实的爱。
爱令他幸福,幸福的人最软弱。
温衍咬紧牙关,狠下心,握紧昆虫针,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刺了下去。
“衍衍?!”江暮漓一声惊呼。
温衍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左手手臂多了个殷红的小孔,鲜血滴滴答答,流淌成一条蜿蜒的线。
“对不起。”他对江暮漓露出了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刚才我还想用昆虫针刺穿你的心脏。”
一羽白蝶极轻盈地落上他的伤口,轻柔地啜饮血珠,微微的痒意很快消弭了他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