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称呼,苏格兰怔了一下,心里涌出了又酸又涩的无奈:“天礼他……在朗姆那边把我保了下来,我是知道的,他没有站在组织那一边。”
波本的声音有些冷硬:“他也没有站在公安这一边。”
“我没有要为他的行为辩解的意思,但他不是热衷于利益或者权利的性格。”苏格兰说,“我们只是都不了解他,把各自对他的印象当作了这个人的全部。他也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我们也没有问。”
“他不会说的,早乙女不想说的事情没人能从他嘴里撬出来。那个自我的家伙不一直是这样的吗,自顾自的在车里撞上刀口,又安排好他以为正确的事情,真正的朋友不会那样做,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
“可天礼不能算是敌人。”苏格兰只能说,“他只是选择了能活下去的一种危险的立场,他才是处境最危险的那个。”
两人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暴雨将可视程度降到最低,对面大楼天台亮起的光一下子吸引了苏格兰的注意,他敏锐地调试着视野,直到能基本掌握对面的情况。
两个穿着雨衣的人影,他们之间约有两米远,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
将狙击镜拉近,苏格兰的呼吸停滞了。
在雨衣下的两副面容他都认识,是莱伊和早乙女天礼。
天礼的唇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莱伊沉默以对,然后抬起了手。
“Zero——!”苏格兰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飞快收拾手边的东西,步履仓皇往外狂奔,声音尖锐得不像样。
苏格兰报快速出了对面天台的地点,该死的信号在此刻出了问题,连着说了几次都不能肯定有没有传递到对方耳边。
耳麦被一把拽下,掉进满是水渍的地面,被冲刺的步伐踩踏了个粉碎。
早乙女天礼背叛了公安,这一点毋庸置疑,他杀了自己的接头人,瞒着组织干了很多事,他不是广义上的好人,他是狭义中的恶鬼。
苏格兰甚至不能肯定他们现在是处于关系完全撕裂的关系,还是维系着虚弱联系的朋友。
但是,但是——
四周的雨水铺天盖地砸在苏格兰脸上,他的雨衣早就被吹开,浑身都湿透了,迎面而来的冷风比瀑布还要重。在大楼的安全通道,他和缓步向下走的莱伊擦肩而过。
谁也没有叫住谁,两个人像完全陌生一样,目不斜视面对着自己的方向。
终于赶到天台,苏格兰撞在门上一个踉跄,他喘着气,很快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你不该来的。”
灰白头发的青年靠坐在水泥台边,一大滩被雨水稀释的红正从他的位置不断往外蔓延。冷淡的表情和冷淡的语调,空洞的带着雾的绿色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苏格兰跑过去,扔开背包半跪在地上,他紧紧握住早乙女天礼的手,指尖摸到的几乎全是刺手的骨头,又冷又硬。
“发生……什么了……”苏格兰颤抖着。
“我答应琴酒会杀了叛徒,现在叛徒要死了。”
他回握住苏格兰,阻止了对方想要找到伤口按压止血的念头,有些疲惫地垂着头。
“叛徒不能属于公安,不然朗姆会怀疑我递交的那份名单的准确性,但也不能完全和公安没联系。瞧,那不就是我吗?”
“可上次是我——”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景光。”
时隔几年听到熟悉的称呼,苏格兰颤抖得更厉害了。
“听着,景光,这些话我告诉过零。那些人是可以利用的,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们也能做到。他们一部分被我当作诱饵被组织解决了,但也剩下了很多,灰色情报网依旧完整。”
“你是为了……我们吗?”
“是为了我自己。”天礼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一直都是很自私的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我自己。”
“在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景光,温柔不是懦弱,坚强是温柔的茧……真是令人羡慕的品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