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堆着满满当当的书,或许是为了方便阅读,灯光也很明亮,单说环境而言,这里要比横滨的地下拘留所要好多了。
“不喜欢。”天礼答道。
“为什么?”
“没有窗户。”天礼说。
“你喜欢窗户?”
“没有窗户,看不见太阳,会很冷。”
费奥多尔愣了一下,撑着下巴的手腕向上翻,手掌捂住半张脸低低笑起来。
“*透过一扇窗户,人们可以看到很多东西——是这样说的吧。”
费奥多尔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柔和的嗓音流水般接连说出一长串话。
“是这样啦,没有窗户的房间无法被称为住所,只是用来关押牲畜的牢狱;没有自由的个体无法被称作人类,只是被看惯的牲畜。如果住在这里,那就成为了牢狱中的牲畜,不喜欢是正确的。”
最后,他诚恳道:“天礼,你是他们找来的人里最像他的一个。”
“……”
对方的话直接戳破了虚假的平和。
天礼早就清楚自己不可能是对方要找的人,由松本清张捏造的笔名没有过去,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合理的存在」出现在这个世界而已。
显然,费奥多尔自己也很清楚,早乙女天礼是个「赝品」。
他一直在寻找,一直没有找到,外面那些长相相似的小孩就是证明。
天礼捏起自己的发梢看了看:“是因为同样的颜色吗?”
费奥多尔摇头:“不,是那种等死的感觉。”
“可我不想死。”
“这是两码事。”费奥多尔说,“你不想死,可却并不抗拒「死亡」本身。不如说那也是你等待的东西,就像一句话写到最后一定会有休止符,如果没有句点,故事就不算完整,不是吗?”
天礼听着他的话,心里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个少年敏锐得恐怖,差一点就直接戳穿了笔名的本质。
被带到谢尔比身前,死于爆炸。
被交给老鼠,死于对方对「赝品」的愤怒。
即使跟着琴酒,也会有一天因为某件事而死去。
取材的对象如果是某件事,那么终点就会落在故事的结局;取材的对象如果是人类,那么终点就只会落在人类的结局——*死亡不是人生的结束,它只是生涯的完成。
笔名死亡的那一刻,对自己的观察也就圆满结束了,他没有必要去抗拒自己的死亡。
费奥多尔要找的人……真的和他这么像吗?
天礼看着费奥多尔的脸,他笑着,嘴角的弧度无疑是愉悦的,眼里蕴涵着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聚焦起来是那种很瘆人的暗紫,随时都可能会刺穿空气。
而费奥多尔又说:“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天礼是因为还不懂死亡的概念,所以觉得无所谓吧。而那个人像是抛弃了原始、巨大又不可控的本能,在这个世界横冲直撞的死魂。我时常感叹,真的有那样热爱一切命运安排的人吗,那个人,就连死亡也一同热爱着啊。”
少年很高兴,只是提到那个人就会这么高兴。只有在这时候,他的笑容才暴露出本身的年龄,有些奇怪的稚嫩,像是故意维持着某个时刻的纯真一样。
维持着某个时刻……啊……
早乙女天礼倏地意识到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