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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夏天在既喧闹又安静的朝堂搏奕间度过,暗流潜涌,却无声无息。
入秋后,朝中看似并无太大变化,许王依然牢牢占据着开封府尹之位,但寿王门前,才是真正的车水马龙。
此时寿王与许王完全不同的行事风格,也给朝臣以截然不同的体会。
许王高冷稳重,行事雷厉风行,铁面无私;寿王温和谦逊,待人宽厚周全,很快便得了“宽仁”的美誉。
宽仁原是好事,但很快有人说起,寿王太过宽仁,若遇小人,必能欺之以方;
何况寻常琐事倒也罢了,若遇军国大事,一味心慈手软,如何震吓宵小?如何革故鼎新?
但另一边,又有人说,战乱初歇,民心思定,仁爱之君方能致太平之运,安天下之心。
何况宽仁不代表优柔寡断,君不见那跳得最凶的两名朝官,给御史台弹劾得当廷免冠谢罪,回府思过去了……
弹劾那两名朝官的御史,一个是沈纶的门生,另一个则是高御史。
高御史偶尔发现五郎与安七娘暗通款曲,本待家法处置,谁知五郎一反柔弱常态,跟高御史大吵一架。
寿王得了安泰父女的嘱托,跑去安慰高御史,并跟高御史喝过一回酒。
然后……给逆子气个半死的高御史再度喝
醉了,但这次没人骗他签下婚书,醒来还看到寿王的袍子披在他身上。
高御史什么都没说,叫人将袍子还给了寿王;寿王偶有失误,他跳起来照旧骂得很凶;但那指责寿王宽仁软弱的朝官,被他骂得更凶。
无他,入秋了,天凉,谁不情愿有个宽仁的上司,知疼着热地体贴臣下?
与高御史持有相同念头的官员,绝不在少数。
听闻已有一位相公在官家面前,借着前朝之事说话。
立许王,以许王冷厉行事,以及枕边人的阴毒,楚王、寿王均难保全;
立寿王,则楚王无恙,许王都可保全,其他年少或年幼的皇子亦能安然长大。
御膳房虽是一群够不上这些朝堂大事的小人物,但这并不妨碍其间的吏员和御厨们对此津津乐道。
道听途说,真传到他们耳中时,不少流言已失去了本来面目。但阿榆有凌岳代为传递消息,却知二王之争,比外面所传的更加险恶。
许王不能退。
他退了,等于放弃到手的储位,这种落差宛如从顶峰跌落深渊;张娘子面临失去一切的风险,也不容他退。
寿王不能退。
楚王什么都没做便被害成这样,他既已开始行动,若不能成功,他面临的会是什么?何况,还有个幽囚于道观的爱人,心心念念地期盼他能做她的英雄,将她自囚笼中带出。
阿榆更知,那位深居简出为祖父服孝的沈家郎君,可能是真正的运筹帷幄者。
寿王的确失之于柔仁,但他还有个优点就是知道自己缺陷,察觉自己摇摆不定,立刻会寻沈惟清、楚王或其他谋士相问,那几位恰好都是能谋善断的,寿王做不了的决定顷刻帮他做了,故而外界虽觉寿王宽仁太过,但观寿王行事甚是精干,绝少有拖泥带水之事。
但阿榆很快发现她夸早了。
寿王很快让她让到了他极不靠谱的一面。
他悄悄见阿榆,请她去一次玉泉观,帮她看一眼柳娥。